“穿過這片沙漠,我們就將進入尼羅河流域了。”亞特對玉簫說。
亞特就是那個被她救了的斷了腿的男孩。由於這一路上玉簫將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了傷兵營帳,她與這裏的士兵們很快就混熟了。在交談中得知,亞特隻有十五歲,父親也是士兵,但很早就在一場與亞述人的戰爭中戰死了,家裏隻留下哭瞎了眼睛的母親和十歲的妹妹亞妮。身為家裏唯一的男孩子,亞特十歲就進入了軍隊,開始隻是打打雜什麼的,去年才剛成為正式的士兵。玉簫憐惜他營養不足的瘦弱身子,經常偷塞給他一些好吃的東西。
“玉小姐——”在玉簫又一次將幾條烤魚塞給他的時候,亞特終於忍不住了。
“錯了,叫玉——姐——姐——,記住沒有?”玉簫一邊麻利地給他的傷口換藥,一邊還不忘糾正他的錯誤。
“哦,玉……姐姐,你為什麼對我特別照顧?除了母親和妹妹以外,你是第一個願意跟我說話的人。”亞特的臉有些泛紅。
“這個嘛——”玉簫坐在他的旁邊,手托腮作思考狀。“我也不知道,我第一眼見你就覺得很親切,感覺好象自己的親弟弟一樣。這個東西,可能就是我們國家的人最喜歡說的‘緣分’吧。”
“對了,阿亞,你母親的眼睛瞎了有多久了?”玉簫又想起了別的問題。
“大概快五年了吧。是因為我父親的死而哭瞎的。”
“我聽我父親說以前曾經遇到過這樣的患者,經過針灸和敷藥後恢複了部分的視力,不知道……”玉簫沉吟著。“阿亞,如果我嚐試幫你母親治療眼睛,你想她會願意嗎?”
“玉姐姐!你願意幫我母親治療眼睛,這是真的嗎?她一定願意的,一定的!
真是多謝你!”亞特有些不敢相信,大眼睛裏充滿了激動,向玉簫伏下身子。“我們一家人都會永遠感激你!”
“哎呀,別這樣!”玉簫連忙拉他起來,“我隻能盡量一試,還不知道能不能治好。你先別忙著謝我呀!”
“一定能治好的!玉姐姐,他們說你是伊西絲女神,是神派來保佑我們埃及的!你連死去的奧西裏斯神都能複活,還有什麼治不好的病呢?”亞特拉著玉簫的衣角,小臉上透出一絲神秘。
“哧”,玉簫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臉立刻漲得通紅。“連你都知道了呀!我的天,傳得真快!怪不得我剛進來的時候,他們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
“玉姐姐,你是不是呢?”亞特還在契而不舍地追問。
這大概是她現在最怕的話題了!玉簫有些暈地拍拍變成兩個大的頭,盡量耐心地解釋:“當然不是了!那是編來騙騙亞述人的,怎麼會是真的呢?你看,我連埃及人都不是,更別提是埃及的神了……”
“玉小姐!”一個滿頭大汗的士兵跑了進來,打斷了他們的對話。“你在這裏呀。拉姆斯將軍請你過去一下呢!”他畢恭畢敬地行禮,顯然覺得能跟她說話是一件很榮幸的事。
“那,阿亞你先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玉簫忙不迭地起身,很高興有機會能擺脫這個討厭的話題。
亞特盯著她遠去的背影,眼睛放著光,臉上充滿了對她的愛慕和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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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簫一進帳篷,立刻覺得眼前一花,幾個“不明飛行物”帶著水珠朝著她的臉直衝過來!她眼疾手快地側身避過,將那幾個滑溜的東西抄在手中,定睛一看,喔,居然是幾條還在活蹦亂跳的魚!
“你幹什麼?”她一揚手,幾條無辜的魚,帶著呼呼的風聲,又向著拉姆斯飛了回去。
“嗬嗬,我知道你烤的魚最香,就幫我烤幾條吧?”拉姆斯嬉皮笑臉地將魚撿了起來,又想塞給玉簫。
“什麼烤魚?我不懂啊?”玉簫裝傻充愣,搖著手後退。
“你就別想賴皮啦,昨天你偷著烤的那幾條魚,香味飄得半個軍營都聞見了!”拉姆斯賊賊地笑著。
玉簫心裏暗叫糟糕,都怪她昨天在綠洲的水潭裏無意中捉到幾條魚,一時忍不住嘴饞就偷偷地穿在銅絲上烤了烤,沒想到這也被他發現了!真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啊。
“你就別推啦。你看,我們老大也在這,你也趁機討好一下他嘛!”拉姆斯看她滿臉的不高興,連忙把救兵搬出來。
玉簫扭頭,這才發現凱特王子也在。他靜靜地坐在那裏看她,俊逸的臉上帶著一絲淡淡的卻是溫柔的笑意。她臉一紅,不由自主地把魚接了過來。
利索地把魚收拾好,然後抹上鹽巴放到火上去烤,把拉姆斯打發了後,玉簫就蹭到凱特王子身邊去。她雙手抱著他的一條臂膀,靠在他身邊用力吸著鼻子。她仿佛已經對他身上那股特有的氣息上了癮,每次都像隻小貓似的嗅來嗅去。凱特王子伸出另一隻手寵溺地揉亂她的長發,“又跑到傷兵營帳去了?”玉簫哼了兩聲算是回答,沉醉在那種清新卻淳厚的味道裏不能自拔。
凱特王子溫柔地笑了笑,任她賴在他懷裏,沒有再說話。兩人就這麼一動不動地坐了很久,誰也不願意出聲打破這種美妙的氣氛。
“凱。”最後還是玉簫先開口了。
“恩?”
“他們說,我們已經越過西奈半島,很快就要到尼羅河流域了,那裏就是埃及的中心地區了吧?”
“是。大概明天吧,明天你就能看見尼羅河了。”
“那然後呢?到底比斯要坐船嗎?”
“當然可以坐船。不過最近不行,尼羅河水正在泛濫,此時在上麵行船會觸怒尼羅河女神,會把你和你的船一起卷走。”
“對哦!”玉簫想起來了,尼羅河在每年的7、8、9月定期泛濫,帶來大量肥沃的土壤,古埃及人就世世代代在這條狹長的地帶上耕作。“沒想到能親眼見到曆史中的史實呢,也算不虛此行了。”她暗想。
“凱?”
“恩?”
“我們會經過孟菲斯嗎?對了,還有吉薩?好想看看傳說中的金字塔和獅身人麵像!我們在那裏停留幾天好不好?”玉簫熱切地抬起頭,期待著他的回答。
看著那張放著光的小臉,凱特王子真不忍心拒絕她。“不行。”他溫和地說。小臉上的光瞬間黯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極度的失望,看得他有些心疼,連忙補充:“我是說這次不行。”他伸手安慰地捏了捏她緞子般光滑的臉頰,“我派回去向父王通報勝利訊息的傳令兵今天回來了。父王要我們盡快趕回去,他要親自為我們慶功。”
“噢——”玉簫還是難掩失望之色,她對慶功什麼的一點也不感興趣。
凱特王子不禁失笑:“我下次再帶你去好了,機會多的是。你不是想回家嗎,幾乎全埃及最聰明的人都集中在底比斯了,說不定他們能幫你找到回家的方法。”
玉簫心中一動,回家!這個念頭最近好象越來越少糾纏她了,她也好象越來越習慣這裏的生活,這是好現象還是壞現象呢?“凱,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回家去了,你……你會想我嗎?”她低聲問。
“傻丫頭!”凱特王子溫和的笑聲蕩漾開來,“你能回去當然也就能回來,我也可以去你的國家看你呀,為什麼問這麼傻的問題?”
玉簫覺得一陣心酸,眼淚差點又掉下來了。“凱,你知道嗎?如果我真的回家去了,我們這輩子都無緣再見了!為什麼,一想到這裏,我的心會痛得象刀絞一樣……”她在心裏暗暗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