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矗立於王宮的最深處,距離尼羅河隻有不到一百米。它是王宮中唯一全部由石頭築成的建築,在眾多木頭房子的映襯下愈發顯得鶴立雞群。
借著夜色,玉簫順利地潛入了王宮。在躲避掉幾隊夜巡的衛兵後,她終於走到了神殿的入口處。令人驚訝的是,這裏居然沒有人把守。
天已經黑透了。不遠處的木頭房子裏星星點點亮起了火光,唯獨這座神殿仍舊一絲光亮也無,隱約看來,就像一個落魄的巨人般孤獨地立在深沉的夜色中。
“搞什麼?這裏不會已經廢棄了吧?”玉簫嘀咕著,在門口張望了許久不敢進去,心跳如擂鼓。
門內是一條漆黑的甬道,用盡目力也望不到頭,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潮濕陰暗的氣味,這一切不禁讓玉簫聯想起了小說裏那種老舊的經常鬧鬼的大宅子。
“不怕不怕,這世界上根本沒有鬼啊神啊的,就算有也不一定打得過我。”拚命給自己鼓著勁,回家的信念最終戰勝了害怕,玉簫一手扶著石壁,一手持簫,一步步挨了進去。
小心翼翼地提氣而行,發現這一路摸過來的濕漉漉的石壁上都刻有不同的圖案或者是文字,可惜沒有帶火把什麼的,否則,這些對於專業是學曆史的她來說真是一個難得的學習機會。
甬道在前方拐了個彎,繼續延伸向未知的遠處,雖然一路上有不少岔道,但是玉簫不敢亂撞怕迷路,隻好一直沿著這條最寬敞的路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中途拐過幾個彎,感覺就像是進了迷宮,一直在原地打轉。眼睛逐漸適應了黑暗,周圍的環境也看得清楚些了。這條甬道看來十分古老,兩邊的石壁上都有用來插火把的孔洞,在每個轉彎處都有一尊小型的阿努比斯石像。
說不害怕是假的,事實上,玉簫已經腿軟得快走不動了,這裏處處透出詭異與神秘,似乎有無雙眼睛躲在暗處看著你,偏又出奇的寂靜,長長的甬道裏,隻回蕩著她一個人的腳步聲。
甬道逐漸變窄,並向下方傾斜,不知道是不是眼睛在黑暗中待太久了而產生了錯覺,玉簫依稀看到前方有一絲微弱的幽幽的光線。她驚疑不定地踮著腳尖走去,發現甬道的盡頭處,竟然是一間小小的密室!
她立刻敏銳地感覺到,這間房裏有人!
握緊了手中的簫,渾身都被冷汗浸透,玉簫大著膽子推開了密室的門。
隨著一陣“吱呀呀”的聲音,那兩扇看似沉重的石門居然如此輕易地就被開啟了。
房裏依舊沒有火光,隻有一顆夜明珠,在屋子的角落裏放出熒熒的綠光。
一個人向她轉過身來,聲音低沉優雅:“歡迎你,來自遠方的迷途者。我等你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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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否認,在乍一見到這人時,玉簫差點嚇得魂飛天外,就差沒有屁滾尿流落荒而逃。
倒抽一口冷氣,踉蹌地後退兩步,她緊靠住石門,大口喘氣。那人卻仿佛毫無知覺似的,盤腿在地毯上坐下,溫和地招呼她:“過來坐吧,你不是專門來找我的麼?”
他的聲音沒有任何敵意。雖然他半夜出現在這個恐怖的房間裏是詭異了點,但是看來不像是會吃人的魔鬼。更重要的是,玉簫在他身上感覺到了一種熟悉的氣息。所以隻是猶豫了一下,她就走了過去,坐在他的對麵。
眼前的人有一張清俊卻有些憔悴的麵孔,一頭攙雜了不少銀絲的金色長發及地,身上穿了一件寬大樸素的祭司長袍,身形修長卻異常瘦削,皮膚蒼白,似乎多年沒有見過陽光。他雖然是微笑地“看”向她,但是那一對明如秋水的眸子卻是蒙著一層白翳,沒有焦距地盯著遠處某點。
“你是大王子?”玉簫認出來了,心下一陣狂喜,她偷溜進王宮的那次,曾遠遠看過他一眼。
麵上仍是波瀾不驚的微笑,那人輕輕點頭,“我是安納斯。”
“你跟六王子,九王子都長得很像。”雖然這跟正事沒有關係,但是玉簫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
“我們三個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弟。”安納斯聲音平穩地回答。
“哦?怪不得。”玉簫明白了為什麼她對他有一種熟悉感,那是因為她在他身上看到了凱和安的影子,連忙甩甩頭,不想讓思緒又被傷心事占領。
她突然想起了安納斯說的第一句話:“你說我是來自遠方的迷途者,你這句話什麼意思?”
“發光的星子脫離了原先的位置,誤入一片陌生未知的星野,驅逐了大片的黑暗,從此命運與另外幾顆星辰生死相連……”安納斯低聲講述,仿佛在吟誦著一首聖潔的詩篇。
“什麼……我聽不太懂,那顆星子是不是說我?還有,你……你的眼睛能看見天上的星星嗎?”玉簫一頭霧水。
“這句話,就刻在那麵銅鏡上。”安納斯低頭,手中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個水晶球,渾圓透明的球身在他修長的指尖流轉出乳白色的光暈。
銅鏡?!玉簫渾身一震,安納斯果然是見過這麵奇特的鏡子的人!看來,她回家的希望就要係在這個人身上了。
“你真的見過這麵鏡子嗎?”連忙掏出懷中的銅鏡,放進安納斯的手裏,玉簫滿懷期待地看著他。
蒼白的手掌顫抖著撫過光滑的鏡麵,然後摩挲著鏡子背後凸出的圖案,安納斯沒有神采的眸子裏突然閃過絲絲幽光。他臉上的表情似喜似悲,口中喃喃自語,話語中充滿了激動與傷感:“十六年後,你再度回到埃及了嗎,這次,你將帶來什麼樣的變故……”
像是回應他的召喚般,銅鏡突然迸出細碎的金光,開始在他手中慢慢旋轉。安納斯閉目垂首,手籠罩在溫潤的光暈裏,似乎在感受著銅鏡傳達給他的訊息,臉上隱隱透出莊嚴與聖潔,在金光的照耀下恍若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