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反對的話,”羅伯特,休舉起手裏的啤酒罐對我說,“再來兩個。”
俄聯邦法律規定,在公共場所出售和飲用酒精飲料的時間是20:00-22:00,這在圖瓦也不例外。
休,作為在圖瓦定居的唯一的美國人,說他了解許多圖瓦的故事。我花400盧布請他喝了六罐啤酒後,他開始透露故事。
“你知道,”這是休的開場白,其實我什麼也不知道,“圖瓦人討厭俄國人,沒辦法,打不過他們。十六世紀中葉,沙俄吞並了喀山汗國和阿斯特拉汗國之後進攻西伯利亞。1581年9月10日,葉爾馬克率領哥薩克人的烏合之眾朝這裏進發……”
休仰脖灌啤酒。他似乎做過特殊的喉部手術,幾乎不咽,罐內454毫升就流人肚子。他善於記憶曆史事件的時間。有人說休是個騙子,我看不出。講述曆史時,他的眼珠在眼眶裏痛苦地搜索。
“再來兩罐。”休示意服務員。
服務員搖搖頭。
“到時間了。”休說,“總之,我明天帶你去見一個人,不需要禮物。你會看到一件神奇的東西。如果幸運的話,你也許被允許伸手摸一摸。但是,絕對不許拍照。”
第二天,我坐上休的車,沿貝加爾湖,向庫切走。他的車如同一個搖滾樂隊,似乎所有的螺絲都沒擰緊,劈啪亂響,但不妨礙行駛。休的話幾乎都是對車說的:“閉嘴!你這個倒黴的化油器。還有你,磨合器,你總是帶頭搗亂。我的車……閉嘴!手刹車……不是一個車,是圖瓦人丟棄的日本二手垃圾的博覽會,它們是一群罪犯。行了,後軸。告訴你,這部車會突然自動刹車,你可能聽都沒聽過這樣的事,過去我也沒聽過。”
就這樣,在休對車的謾罵中,我們來到目的地——一個埃文基人住的撮羅子,它外表像一頂鬆樹皮做的尖帽子。進入,樹皮連著二十公分的原木。裏麵約有十平方米,熊皮墊子上坐一位目光炯炯的老者。
休介紹:“這是92歲的雅庫克,金。”
金上唇和下巴的胡須分為四撇,如螃蟹伸腿。他的眉毛像某一品種的狗那樣濃濃地覆蓋眼睛。我看他也就60歲,麵色紅潤,手背的皮還不鬆弛。
“中國人來聽故事了。金,講吧。”
金撚自己的胡子,像從那裏尋找靈感。他用蒙古語斷斷續續地說:“我是金。冬天出生。那天,一隻麅子鑽到這裏,此後,我管這個麅子叫哥哥。這個搖籃(他吹上麵的土)是我和我父親出生後住過的地方。這個撮羅子,斯特羅加諾夫曾經來過,他是沙皇伊凡四世的密友。我太爺的名字叫安加拉,以河為名。”
休向他講一通圖瓦語。
金說:是的,西伯利亞大鐵路是在1916年修好的,用了二十四年時間,全長七千公裏。它破壞了我們的家園,帶來了俄國人的騷味。所有人都知道,俄國人走到哪裏都會帶去墮落。
休插話。
“是的,我恨俄國人,但今天不說這個。中國人,你想聽什麼故事?天鵝和雪狼私通生下一隻鹿,下雪的時候,智慧從人的腳底下傳到腦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