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節 金道釘(2 / 2)

休打斷,金不以為然,兩人爭辯。最後,金點點頭:“中國人,這才是故事的開始。母狗養的西伯利亞大鐵路修完後,上麵有一根道釘是純金做的。沙皇親自把它安在鐵軌上,鐺鐺敲了兩下,金道釘像長了腿一樣鑽進去,牢牢地固定在鐵軌上。”

休鼓掌,向我夾眼,我也鼓了幾下。

“後來,我們開始找這顆金道釘。天啊,我們的祖先不知有多少人為了這顆金道釘凍死在風雪裏,餓死的更多。他們走過勒拿河流域、切爾斯基山脈、上揚斯克山脈、東西薩彥嶺,還有阿爾泰山的西北段。穿過苔原,泰加針葉林和無樹草原。後來,他們全死了。休,我說得對嗎?”

休說:“金,他們確實死了。”

“我太爺安加拉也在找這顆釘子。為此他娶了我太奶奶凱凱,她是茨崗人,會巫術。她說她生下來就知道金道釘在哪裏。他們去了她說的地方後,凱凱說沙皇把它換了位置。當然,我太奶奶永遠在撒謊,後來被蛇咬壞了左腳的腳趾。安加拉在長生天的幫助下,終於找到了金道釘。”

金從身後拽過來一個狐狸皮包裹,掀開棉布、綢布和細紗,抓出金道釘。它半尺長,中指那麼粗,遞給我。

我其實快睡著了,猛然驚醒。西伯利亞大鐵路唯一的、沙皇摸過的金道釘放在我手上,很重,無鏽,銘刻俄文。我小心還給金,手上隱約有臭味。

“安加拉找到它後,迷路了,用它和楚瓦什人換了一匹馬騎回家。回家再用兩匹馬把金道釘換回來。知道我們為什麼找它嗎?中國人。”

他自答:“它是這條鐵路的心髒,我們找到它,在上麵撒尿,用唾沫啐它,抹黑牛的血。知道為什麼?這樣一來,鐵路就會完蛋,腐朽爛掉,因為它的心髒被玷汙了。當然,我們也有損失,有一個人被雷劈死。再後來,我們把它供奉起來,因為找不到它原來待的那個地方,除非安加拉複活,講完了。”

我再看這個釘子,所謂曆經滄桑。

我感謝金講這個故事,休說:“付他三百盧布。”

噢,是這樣。看到了實物,也值。當時我還想,如果拿到央視《鑒寶》節目露麵,也有意思。

過了兩天,翻譯保郎從貝加爾湖西岸回來,對我說:“收獲太大了,我們見到了一顆金道釘,西伯利亞大鐵路……”

他的故事和我聽的差不多,金道釘怎麼會有兩個呢?離開圖瓦前,歌手巴彥伯嘿嘿對我笑,說:

“釘子是你們中國的。”

“啊?”我吃一驚,“這和中國有什麼關係?”

他說:“森林裏會講故事的人休都認識。休向中國人訂做了假金道釘,鉛的外麵鍍金色,發給講故事的人當道具,說故事的錢各分一半。這是休說的。”

他笑著,眼睛眯得也就一毫米寬,上下眼皮都是肉。他說:“中國人真巧,會做金道釘,刻上俄文字母,給中國人講故事,哈哈……”巴彥伯笑得倚在床上的被子上,眼縫隻剩十分之一毫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