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一回兒子的車24(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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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窗簾白窗簾

早晨七點鍾的時候,外邊已經大亮,汽車的喇叭聲、人來人往的喧鬧聲,透過那掛蜜黃色的窗簾,倔強地傳過來。女孩,不,確切地說應該是女人,還賴在床上,貓一樣蜷縮著。

女人剛剛19歲,村子裏那些和她同齡的女孩都在打工賺錢。女人支著胳膊,手托著腮,一頭烏黑的秀發瀑布一樣垂下來,遮住了女人俊俏的半個臉。女人保持著這種姿勢,看著窗子上那掛米黃色的窗簾出神。

窗簾底色是米黃色,兩邊是嫩綠的垂柳,在微風中輕輕搖動著柔弱的腰肢。中間是一隻頑皮的小熊貓,正津津有味地啃著竹子。顯然這是動物園裏的一角。

一縷陽光透過窗簾在床上灑下斑駁的影子,顯得窗簾越發柔和美麗。女人被窗簾的美感動了。那一刻,女人突然覺得自己就是一架窗簾,不過不是在自家的房子裏,而是掛在別人的房間,裝飾著別人家的風景。

把女人當窗簾掛在自家的是一個叫猛子的款爺。女人成為款爺的女人完全是自願的,更確切地說是女人自己主動找上門的。

女人的家在一個偏僻的小山村。全村女孩中隻出了她一個高中生。女人是班裏學習最優秀的學生,是老師眼裏的大學苗子。父母發誓一定要讓女人上大學。女人那時剛剛十七歲,是班花、校花。高中畢業女人被一所著名大學錄取了。

女人拿著通知書,跑回家報喜的時候,卻沒有在家裏看到父母。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把女孩的父母送進了醫院,那個可惡的肇事車輛逃之夭夭。

看著致殘的雙親,女人偷偷抹了把眼淚,將錄取通知書藏起來。巨額的醫療費一下子將這個本來就不富裕的家庭更加雪上加霜。

女人決定外出打工賺錢給父母治病。女人揣著那張錄取通知書,去了離家不遠的小城,幾經周折,找到一份在飯店當服務員的差事。

女人省吃儉用,可父母的巨額醫療費讓女人喘不過氣來。女人陷入了極度痛苦之中。女人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麼跟那個論年齡該叫大伯的款爺好上的。款爺讓她辭了工作,給她買下了一座價值不菲的別墅。神情莊重地告訴女人,她隻屬於自己一個男人。款爺每周最多來一次,住一夜,臨走撂下厚厚一摞錢,那些錢足夠女人支付一切。

女人住的屋子原本掛著一架乳白色的窗簾,女人為了營造和款爺相處的柔和氣氛,換上了米黃色的窗簾。款爺喜歡這種情調。女人每次都能討款爺的歡心。當然換來的是更多的鈔票。

女人不願上街,女人喜歡自己一個人拿著那張錄取通知書發呆。女人知道自己隻是款爺的一掛窗簾。

款爺是個精明人,知道女人有心事問女人,女人總是黯然地垂下頭,眼睛木然地看著那架米黃色的窗簾和窗簾上那個可愛的小熊貓、微風中輕輕搖擺著紙條的垂柳。

女人的窗簾一般是拉著的。但有時女人也會把窗簾輕輕拉開一道縫,看一看大街上匆忙的人流,聽一聽外邊喧囂世界的叫賣聲,這時的女人常常會感到一種莫名的失落。

女人鬼使神差地用一掛乳白色的窗簾代替了那架米黃色的窗簾。女人心裏忐忑不安,女人不知道款爺看了這掛白色的窗簾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這天,已經是早晨七點鍾的光景,外邊早已大亮,汽車的喇叭聲、人來人往的喧鬧聲,透過那掛蜜黃色的窗簾,倔強地傳過來。女人貓一樣蜷縮在床上,支著胳膊,一手托著腮,一手拿著那張大學錄取通知書,一頭烏黑的秀發瀑布一樣垂下來,落在女人白皙的脖頸上。女人保持著這種姿勢,看著窗子上那掛乳白色的窗簾發呆。

款爺進來的時候,女人沒有一絲察覺。款爺從女人手裏拿過那張錄取通知書,看著眼前美麗如花兒的女人,許久一句話也沒有說。女人很惶恐,美麗的大眼睛裏蓄滿了晶瑩的淚水。

款爺輕輕關上門走了出去。回來的時候款爺手裏多了一張50萬元的支票。款爺說,你本來不該在這裏,也不屬於這裏。拿去吧,圓你的大學夢。以後你不要找我,我也不會找你。

款爺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女人臉上淚水漣漣。

不久,款爺死於一場車禍。

很多年後,人們經常看到,那座豪華氣派的別墅的一扇窗子上,天天懸掛著一架米黃色的窗簾,窗簾中間是一個正津津有味啃著竹子的憨憨可愛的小熊貓,兩邊是嫩綠的垂柳,在微風中輕輕搖動著柔弱的腰肢。一個滿頭白發、氣質優雅的女人天天站在窗前望著窗外,但沒有人知道她到底在望什麼。

第五輯:編輯部的故事

叫你一聲小名

大蒜的女人很漂亮,凡見過她的人都這麼說,這麼說還不算,還要咂巴咂巴嘴:人家這女人,那才真叫女人……

大蒜是一年前外出打工的時候偶然認識的。

那時大蒜在一家私營企業當保安。一天晚上,大蒜下了班,回宿舍走的路上,突然聽到有女人喊救命,不好出事了!大蒜想也沒想,飛快跑道出事地點。

燈光下,隱約發現一男一女在路旁的幾棵大樹下撕打,大蒜便衝了過去。於是便有了經典的英雄救美的故事。隻不過,大蒜為了這個不相幹的女人肚子上挨了一刀,在醫院裏一躺就是一個月。期間,都是女人照顧的。

大蒜了解到,女人來自關外,家裏隻有年邁的父母,現在一家工藝品企業打工。你來我往,兩人便有了感情,便租了間房子,走在了一起。

婚後,大蒜和女人繼續在各自原來的公司打工。大蒜覺得,這輩子娶了這麼個細皮嫩肉的婆娘,就是肚子上再挨一刀,死也值了。

大蒜多次提出到關外去拜見嶽父嶽母,可女人就是不答應,女人的理由很簡單,剛結婚,花錢的地方多著呢,還是好好攢倆錢,等日子過好了再回去看也不遲。

大蒜疼女人的,也聽女人的。

大蒜一直想知道女人的小名。大蒜覺得,在家裏叫女人的小名更親。大蒜的小名是在兩人結婚的那個晚上卿卿我我中告訴女人的。女人當時撲哧一聲笑了,輕輕擂了大蒜一捶:真土!大蒜便問女人的小名,女人怎麼也不告訴,說不到時候。不就個小名,有什麼可保密的。大蒜想。可女人不說,大蒜也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