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玄看著這棟為他臨時找來的將軍府,雖然不是雕梁畫棟,但也算符合他的身份。甚至他坐的榻上時不時能聞到一陣陣古木的幽香。他的想法沒有實現,但是他並不沮喪,也不會輕易放棄。如果他是一個遇見困難就放棄的懦夫,他又怎麼會得到今天的地位。
他自信自己的計劃一定會實現,不僅是因為他坐鎮荊州,擁有大量精兵良將,還因為皇帝即位不久,威信還沒有樹立起來。說起來,這個皇帝果然不像先帝,他跟自己一樣,濃眉大眼,最明顯的便是那寬厚的嘴唇,這一點先帝和鄧妃絕對沒有。先帝是當時的美男子,出一趟建康城,就有一大群女人手裏提著一籃子水果點心像蜜蜂一樣爭先空後地黏在馬後。雖然先帝風流無度,但是在鄧妃之前還沒有過一個子嗣。
就連劉玨是不是他的種,都很難說。
他仍記得鄧妃死前對他說的話,她指著還在哭啼的劉玨輕聲說道,這是我們的骨肉。她蒼白的臉上還帶著一絲複雜的笑意,既有高興又有嘲諷。
他的心情更複雜,激動,恐懼,興奮,疑惑,憂慮像五顏六色的絲線在他的心頭絞成一團。他至今也無法忘記鄧妃懷中的溫存。她白皙滑嫩的皮膚,楚楚可憐的眼睛,那眼睛清澈得看不見一絲塵埃。當他抱起她的時候,能感受到滾燙的體溫,鮮活亂撞的心髒,沸騰的血液,能聞到馥鬱的香氣,她仿佛就要含苞綻放了,凡人怎麼會有這麼高貴的軀體。
但她終究變成了塵埃,他歎了口氣,視線停在空氣中飄揚的塵土上,總有一天我也會這樣吧,但是現在他還有更重要的使命在,他一定要北伐收複故土,把蠻人趕盡殺絕。
他暗罵了一聲鄧秀,這個老頭子實在是該千刀萬剮。看來要嚇嚇這些反對派了。
黃玄向門邊的一個侍衛招了招手,你過來。
侍衛低著頭,畢恭畢敬地走上前。
他總覺得這個侍衛有些不對勁。多年在戰場的摸爬滾打使他鍛煉出了一種異於常人的敏銳直覺。他嗅到了死亡的氣息。他暗暗打量了侍衛一番,卻什麼也沒有發現。
替我傳胡仲玉過來。
是。侍衛低著頭,卻沒有隨即轉身。
眼前突然晃過一道白光。
他低頭一看竟然有一把匕首插在他的肋下。熟悉的紅色液體從那兒汩汩流出。
而眼前的刺客,早已被幾個侍衛亂刀砍死。
黃玄暗道,我果然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