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漂洋過海的魚(1 / 3)

回憶總近在咫尺,太過赤裸裸,仿佛一轉身就能觸碰到那張熟悉的麵孔。遊走在時間的邊緣,卻總掉進記憶的漩渦裏,這段烙印在歲月上的過往,該怎麼去說再見?是不是躲開所有關於你的時光,逃離有你的季節,就能死心塌地放手了呢?隻知道從那一天起,我成了一隻漂洋過海的魚,任思念如何拉扯,任回憶如何刻骨銘心,也要拚命遊離有你的城市。

斜陽掛著淚痕,靜靜地蕩漾在湖麵上,偶爾還有幾隻鴨子歡騰地遊過,對岸的那對情侶分明還在甜蜜地嬉戲打鬧,可為什麼這麼安靜?像是在欣賞一部無聲的影片,隻聽得到散落在風裏的哭聲,還有回蕩在湖畔的心跳。不知道到底哭了有多久?灑落了多少淚滴?兩個人就這麼一動不動地站在黃昏裏,任微風拂亂發梢,任過往人群穿梭。當童嫿終於清醒地放開了子祺,泛紅的眼眸,微微有點腫起,淩亂的劉海參差不齊地散落在額前,憔悴的讓人覺得心疼。而直挺挺站在一旁的子祺,白色的短袖已然濕透了一大片,眼裏閃爍著一種複雜的情緒,是難過?關心?還是…終於,童嫿清了清嗓子,開口了:“不好意思,耽擱了你這麼久,我沒事了。”突然這麼客氣,子祺還真有點不習慣,回了回神,說道:“沒事,哭過了就忘了吧!”“忘了?忘記一個人需要多久呢?真希望自己是一隻魚,隻擁有七秒鍾的記憶,雖然沒心沒肺,卻活得自在灑脫。”子祺沒再說什麼,更確切地說,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去安撫她那顆淚濕的心,平日裏能說會道的他,此時竟是這般詞窮,擠不出半句言語。童嫿的聲音低沉而悠長,一直延伸著,慢慢靠近天際的晚霞,隨著西沉的落日緩緩跌下。

夜色漸漸地爬上了蒼穹,子祺回頭看了看依然目不轉睛地盯著遠方的童嫿,被撥亂的心弦,早已遺落了音符,就這樣靜靜地,以朋友的名義陪伴在她需要的時候,也許是最好的守護吧!他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不早了,再站下去,肚子都抗議了,走吧,哥哥請你吃飯去。”一個下午心聲的吐露,所有的壓抑,所有的難過,似乎都隨著眼淚溶解在了這個夜色裏。童嫿聳聳肩,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哥哥,我要吃既貴又好吃的!”“可以,就衝這聲‘哥哥’,隨便點,要你知道,哥哥我才不像你那麼小氣呢!”看到那張臉終於綻放出了笑容,子祺輕輕地呼了口氣,緊繃的神經也總算可以放鬆了些。

兩人走進了一家裝修別致的餐廳,這是一家哆啦a夢的主題餐廳,一進門口,就可以看到櫃台上擺滿了哆啦a夢,或是依偎著,或是耷拉著腦袋,又或是直挺挺地站著。他們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服務員拿著菜單,麵帶微笑地走向他們倆:“歡迎光臨,請問兩位要點什麼菜呢?”“謝謝,我們先看看哦!”子祺順手接過了菜單,看了看,轉而對童嫿說:“哇哦,連菜單都怎麼卡哇伊啊?叫我怎麼下得了手呢?豬頭番石榴,還是你來吧,看看要吃什麼吧?”“嘿嘿,那我就不客氣了,我要這個,這個,”童嫿開心地比劃著,然後把菜單推向子祺,“差不多了,你呢?再看看吧!”“你還真夠豪爽啊,好吧,我是都隨意,那就這樣咯,嘿,服務員,給。”“嗯,好的,請稍等!”兩人邊舒適地聽著音樂,邊環視著四周,童嫿隨手抱起座位旁的哆啦a夢,不亦樂乎地玩弄起來。“豬頭番石榴,你還真不跟我客氣啊,這格調,還有這個價格…”“你不覺得這裏環境很不錯嗎?”“你喜歡哆啦a夢?”“嗯,他總是咧開嘴笑著,笑得那麼燦爛,讓人一看到就特別開心。”“哈哈,你應該叫‘童話’啊,還有多像哆啦a夢學習學習,總笑得那麼燦爛。”那一晚,窗外朦朧的夜色,籠罩著兩個人,就這麼自由自在地聊著天,暫時忘卻了那個人,那段記憶。

吃完飯,告別子祺,回到了宿舍,她們仨都還沒回來,四周黑壓壓的一片。童嫿掏出鑰匙,打開門,開了燈,隨即坐了下來,空氣裏散發著一股莫名的氣息,竟壓抑得令人不知所措。有時候,會突然特別害怕一個人的安靜,害怕獨處,因為寂靜的氛圍,總在不經意間,勾勒出記憶的模樣。第一次牽手,第一次對白,第一次擁抱,第一次接吻…過往如回放影片般,在腦海中一一閃過。為什麼思念總如影隨形?為什麼一個人可以如此深刻地嵌入另一個人的記憶?童嫿從來沒有想過年少懵懂的一句我喜歡你,竟會隨著著時間的沉澱,變得如此的刻骨銘心。她也不曾知道自己會在這段再平淡不過的感情裏,越陷越深,直到無法自拔。她更未曾想到要放棄一個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了很久的人,這種感覺就像看著風箏斷了線,舍不得放手卻又沒辦法抓住。原來,人真的會變成自己意想不到的樣子。童嫿一頁頁翻看著手機裏他的照片,那張陽光帥氣的笑臉,那雙神采奕奕的眼眸,這麼清晰卻也那麼遙遠。看了許久,才發現在一起這麼久,他們僅有過一張合影而已。正精神恍惚著,舍友陸續回來了,紫奕輕輕地走進童嫿,看了一眼她手機屏幕上的照片,無奈地搖搖頭,拍著她的肩膀,說道:“小嫿,你還在想著他啊?他真的不值得你這麼去折騰自己,何必呢?”“就是啊,”露雨也湊了過來,“天涯何處無芳草,不需要為這種人難過啦!”馨然接著說:“小嫿,你長得這麼漂亮,追你的人又那麼多,一定會找到比他更好的男生。”她們三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勸慰著童嫿,多麼希望那個活潑、愛笑的她快點回來!童嫿靜靜地聽著,淚水還是不爭氣地掛上了眼眶。她們仨看在眼裏,難過在心上,卻又都束手無策,隻能緊緊地相擁在一起,懷抱也許是最好的安慰吧!愛情太過複雜,擁有的時候,或微笑或落淚,跌宕起伏,可以讓人從中學會了堅強;而失去的時候,卻又使人脆弱到不堪一擊。

接下來的幾天,隻要一有時間,子祺就跑來找童嫿,拉著她到處玩,從逛街到爬山,再到劃船…他帶著她幾乎玩遍了a城,她的笑成了他最大的安慰!那天從遊樂場走出,當遠遠看到正頭暈目眩地趴在座椅上的子祺,童嫿心裏微微一顫:這個傻瓜,明明吃不消,還要硬撐著陪我瘋,這段日子,真的多虧他了。是時候該振作起來了,不要再讓身邊的朋友擔心了!她對著天空,輕輕地呼了口氣,走進子祺,打趣道:“沒事吧?如此舍命陪我這個小女子,簡直感動到熱淚盈眶,不愧是中國最好男閨蜜呀!”子祺抬頭看向她,略帶疲憊的眼神,有氣無力地回應:“豬頭番石榴,總算回來了,這點苦又算什麼呢!不過熱淚就不需要了,好好犒勞下你的最佳男閨蜜吧!”“走起,‘小楊菜館’歡迎你。”“又是這家啊,敢不敢來點高大上的呀?”“我覺得挺好的呀,米飯還可以隨你吃飽呢,哈哈!”“喂,還能不能愉快地做閨蜜了?”“好啦好啦,看你這麼可憐的份上,就換一家吧。那你怎麼樣了?還可以走嗎?”“走不了,你管背嗎?”“當然…不可能啦!”童嫿邊蹦跳著跑到前麵,邊回頭衝子祺做了個鬼臉。當一個人,終於清醒,下定決心要放棄另一個人的時候,就會給回憶套上枷鎖,或許還會時不時想起,卻不會再肆意地放任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