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後來的後來
相遇，在最青澀的年華；相戀，在最美好的時光。那時的我們，天真爛漫，愛了便愛了，在稚嫩裏詮釋著真誠，也在未知中守護著永恒。可是於流年的翻轉裏，後來終在意料之外，記憶還是鐫刻上了青春的創傷，漸行漸遠，從此，相見不過在回憶裏。後來的後來，站在青春的尾巴上，我喜歡上了當年喜歡你的樣子，我也終於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我們誰都沒有錯，隻是不適合。
五年，說長不長，彈指間，如白駒過隙；說短也不短，人生又經得起多少個五年呢？五年，足以愛上一個人，也足以放下一個人。在巴黎的這五個年頭，經曆著風雨的折騰，也看到過彩虹的斑斕，曾迷惘到放聲痛哭，也曾幸福地開懷大笑。童嫿用了兩年的時間，攻讀下了碩士學位，並順利地進入了巴黎一家知名的跨國公司，憑著自己的實力與才幹，很快就成為公司的中堅力量。當白淨的皮膚開始塗抹上妝容，當飄揚的直發變成了時尚的卷發，當腳底的帆布鞋換成了細細的高跟鞋，她知道當初的清純與懵懂已然被時光卸下，現在開始要學會自己一個人的堅強，成長應該就是這樣一個慢慢蛻變的過程吧！從早到晚的工作，忙碌的日子，早已無暇顧及歲月篩下的記憶，但是偶爾還是會想起他，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抑或是在一群人的狂歡之後，一個模糊的背影，一個淺淺的笑。或許是成熟了，又或許是愛走遠了，想起時，沒有了當初肆無忌憚的淚水，也失去了曾經跌宕起伏的情緒，似乎隻是在回味一段很遠很遠的時光。但是有一種漂洋過海的思念，縱使千山萬水也無法阻隔，每次聽到電話裏，姨媽滿是思念的問候，童嫿的心就像被針紮了般，隱隱作痛：時光請你慢點走，我和姨媽還有好長的路要一起走。終於在第五個年頭的某個清晨，當她喊著“姨媽”，哭著從夢中驚醒的時候，第一次那麼明顯地感覺到了失去離自己那麼近，時光真的不等人！就在這一刻，她果斷地做出了一個決定：回國發展吧！於是童嫿放棄了高薪職位，毅然遞了辭呈，告別了身邊的朋友，收拾行囊回國，趁時間還來得及，回到那個給了她童話的王國裏去。飛機起飛了，飛過埃菲爾鐵塔，劃過巴黎藍得那麼純粹的天空，再見了，時尚與藝術之都！五年前，裝載著沉甸甸的記憶，漂洋過海，逃進這座城市；五年後，終於擱淺了記憶，放下了一個人，回到夢開始的地方。坐在機艙裏的童嫿，輕鬆地呼了口氣，朝著過往揮揮手，帶上巴黎的純粹，回到充滿回憶的城市裏，去開始新的旅程。
“surprise！”童嫿剛走出機場，還沒緩過時差，兩個熟悉的身影就擋在了她跟前。“大美女，我們已經恭迎您的聖駕，一個多小時了，可把您盼來了。”隻見伊涵身著一件白色毛呢大衣，搭上一雙長靴，拎著包包，興奮地說道。身旁的子祺，則是一套休閑裝扮，灰色夾克搭一件牛仔褲，簡單卻十分清爽。他依舊挺直腰杆站著，濃眉大眼，笑得那麼陽光。童嫿被這突如其來的兩個人嚇住了，愣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馬上放下行李，就抱著伊涵，邊跳邊說：“同桌，好久沒見到你了，想死你啦！”“偉大的天才，雖然變得如此楚楚動人，但是貌似還是這麼幼稚啊，看，大家都在看我們呢！”“是嗎？哪裏？可不能破壞了我的完美形象。”童嫿放開伊涵，故意整了整頭發，然後轉向一旁的子祺，微微一笑，張開手：“我的最佳男閨蜜，抱一下吧！好久不見！”“好久不見！”子祺的手顫抖地摟住了童嫿，這個擁抱他等了多久？雖然現在仍是以一個朋友的名義相擁在一起，但是至少她又回來了，回到了他的視線裏。這五年來，子祺每天堅持給童嫿發一封郵件，或是簡單的幾句話，或是偶然拍下的照片，5個365天，天天如此，從未間斷過，直到她回國的前一天。在學校裏，他拒絕所有的曖昧與感情，隻為一個未知的等候。工作了，他無視家人的催促，選擇繼續等待。其實他的身邊從不缺女生，形形色色的優秀美女，但就是沒有一個能夠走進他的心裏，取代童嫿的位置，或者可以說，他從來沒有打開心扉過吧！有的人一旦住進了心裏，就是一輩子，從此其他人都不過是過客。兩個人微笑著鬆開了手，一個擁抱，一個眼神，一抹笑意，足以填充五年的空白。“對了，突然想起來，你們昨天不是都說今天要上班嗎？怎麼又跑來接我啦？”“不然怎麼叫做驚喜呢？我和伊涵兩個是專程來接機，大老遠跑來多不容易啊！”子祺已然從記憶中蘇醒，笑著說。“就是啊，就是啊，有沒有很感動啊？”伊涵在一旁興奮地應和著。“真的好感動啊，看我都淚流滿麵了，”童嫿故意用手擦拭著臉頰，“你們倆一唱一和的，我記得當初還是我介紹你們認識的，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了？”“我的天才大人，五年了，為了你的事，來回奔波，我們早就熟透了，現在我們可是好哥們啊！”說罷，伊涵將手搭在了子祺的肩上，子祺極其配合地回應：“是的，絕對的好兄弟啊！”“好吧，請問兩位好哥們、好兄弟，我們可以回家了嗎？”“當然可以啦，走吧！”伊涵挽著童嫿歡快地走在了前麵，子祺則在後頭拎著行李。“你們在這裏等一下，我去開車。”子祺拖著行李箱，快步走向停車場。伊涵用胳膊捅了捅童嫿：“嘿，大美女，五年了，該過去的都過去了吧！”“是啊，都過去了，現在的我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童嫿了。”“放下了，就好了，好好珍惜身邊的人吧，現成的就有一個。”伊涵朝著子祺的方向，擠了擠眼睛。不一會兒，車就停在了跟前，子祺打著招呼：“兩位大美女，上車吧！”兩個人走進了車裏，子祺邊開車，邊問：“童嫿，你是直接先回老家是吧？”“恩呢，我姨媽估計還在等我吃飯呢，你們倆也一塊吧？”伊涵邊看手機邊笑著說：“我已佳人有約，改天再找你去。”童嫿搖搖頭：“果然是重色輕友的家夥，好吧，你就去約會吧！”“好啦好啦，明天再去找你嘛！”有些情愫，是永遠也不會輸給時間，三個人一路上說說笑笑，沒有停息，仿佛是在彌補這五年落下的所有言語。
童嫿下了車，站在路口，愣了好久，竟差點沒認出回家的路。五年了，變化真大，那條曾經走了無數遍的泥濘的黃土路不見了，躍然眼前的是一條寬敞的康莊大道。路邊那一片農田也已經被一個大工廠取代了，兩旁曾茂盛的樹木更已寥寥無幾。一座座新建的樓宇挺立在眼前，童嫿邊東張西望，邊往前走著，活像一個來觀光的旅人。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那麼近也那麼遠。那個已在歲月裏佝僂的身子，倚著大門，在風裏微微顫動，那張被時光褶皺的容顏，依然掛著一如既往的笑容。五年，成長了她，卻使另一個人老去了。童嫿拖著行李，快步跑向她，一把衝進了她的懷裏，緊緊地摟著她，伏在她的耳畔，輕聲說道：“姨姨，我回家了！”老人的眼眶泛紅了，顫抖的手不停地拍著她的背，念叨著：“回家就好，回家就好…”瞬間，童嫿的眼淚奪眶而出，傾瀉著這幾年來的所有思念與自責，千言萬語湧上心頭，卻又說不出隻言片語，隻是抱緊一點，更緊一點。“傻孩子，怎麼這麼大的人還像個孩子似的呢？飯菜都涼了，趕緊進屋去吃飯。”姨媽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頭發，眼神裏充溢著滿滿的疼愛，童嫿回過頭，一手拖著行李，一手挽著姨媽，嘟起嘴，撒著嬌：“你看，你都叫我‘傻孩子’，我當然還是孩子咯。”“哈哈，你這孩子，還和小時候一模一樣，老喜歡嘟嘴了。”夕陽裏，映襯著一高一矮兩個身影，越拉越遠，直到融進這平和的夜色裏。“姨，家裏怎麼就你自己呢？”“你姨丈前幾天出門去看一個親戚了，你表哥、表姐聽說你今天回來，明天都會回家聚聚呢！”“好呀，都好久不見了，可想死你們了。”“哈哈，你呀！”…晚風帶著兩個人的歡聲笑語，飄進夜空裏，鑲嵌在星辰裏，歡快地閃爍著。吃過晚飯，童嫿把姨媽安置在一旁，挽起袖子，開始動手刷碗筷，有多久沒有幫忙了呢？回到房間裏，躺在姨媽身旁，兩人開始從小時候說起，聊到五年前的分別，又談起在外的這幾年。不知不覺，身邊的鼾聲起了，童嫿轉過頭，看著眼前這張熟悉再不過的臉龐，她真的老了，泛白的頭發稀疏地散落著，皺紋爬上了她的臉頰、眼角，還有額頭，仿佛一眼就觸碰到了歲月留下的滄桑。她的眉梢時而舒展，時而微微皺起，在夢裏也一定還在牽掛著他們吧！在姨媽的眼裏，童嫿依然是當年那個喜歡粘著她、圍著她轉的孩子，這一輩子，隻有這樣一個人，才會把她永遠留在最純真的時光裏吧。窗外的月光透過紗窗，灑在床前，雖帶著些許冬日的涼意，卻揮去了這個重歸故裏的遊子心裏的所有陰霾，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