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陣子我留在武館，等著鄉試發榜。
我每天幫娘親在廚房打打下手，或者打掃一下練習場。我還跟館裏的武師學了一套劍法，劍招緩慢，意在強身健體，有點類似公園裏老人們練的太極劍。
劉笙一開始強烈建議我練套拳法，說我這小身板兒太弱，掄不動劍。無奈我心裏武俠情結深重，想弄把劍耍一耍，以後閑來無事也扮個白衣少俠。
我們這邊嘻嘻笑笑地鬧著，院子外卻是炸開了鍋。人群的哄鬧聲老遠就傳了過來，其中還夾雜著鞭炮聲。
“放榜了！真哥兒快去看看！”武館裏的小弟子蹦蹦跳跳地跑來報信兒。大家一下子都來了勁兒頭，圍過來吵嚷著要去看成績。
劉笙拉著我的手就往外跑。武館的劉館主在我們身後捋著胡子，笑著看我們往外走。街上就更加熱鬧了，越往榜單處走，人越多。我沒劉笙有力氣，就留在人群外等著劉笙。
不一會，就聽見他在那高聲喊：“滕真中了！中了！”
他這一喊，武館其他來看熱鬧的人都來了興頭，擁著我就擠到了人群前方。我抬頭看那一大片名字，順著劉笙的手看去——第二名，滕真。
身邊的人哄鬧著，劉笙一把摟住我，摸著我的頭說：“你小子真厲害。這麼小就得了個第二！”
我看著那個名字愣了一會兒，隨即心裏鬆了口氣。好歹我不用再考一回鄉試了。且不說那考試環境多惡劣，就是冒著掉腦袋的風險就讓我戰戰兢兢。這一瞬間，我腦子裏突然閃過那個少年考官的臉，他那雙眼睛似能看透一切，讓我毛骨悚然。
“走了！回去慶祝。”劉笙摟著我的肩膀，樂嗬嗬地往回走。他這兩年個子長得很快，比我高了一頭多，我在他麵前就像個小蝦米。
我咧嘴笑笑，配合著他大搖大擺地往回走。第二名，比我預計成績的好。我雖說有大二學生的學曆，可在這邊也隻用了四年的功。古人的智商也不低，厲害的人大有人在。科舉也需要對策，文采好不如寫得符合適宜，這樣的事古今皆一樣。
我感歎著現代應試教育在這裏發揮了巨大的作用，卻見娘親在一旁神色複雜。這考得好是好事，可以後的會試也是她擔心的。我裝作沒看見，心裏卻十分難受。我現在沒有辦法讓她不擔心，我還沒有足夠的力量為她頂起一片天。
這一晚，我在欣喜與擔憂之中度過。可我心裏明白，即便現在麵對女扮男裝左右掙紮，卻比最開始那種絕望無助要好太多。
有的選總是件好事，即便每一樣選擇都不是你所喜歡的，卻要比走投無路要好太多。這一點，沒真正絕望過的人無法理解。
第二天，我去拜見我的老師王簡。他對我的成績很滿意，卻還是說要再接再厲。我點頭稱是，舉止中規中矩。我和王簡私下的接觸並不太多。一是怕他發現我是女孩，二是我的年紀看起來太小，實在不像是能夠和老師整日談天說地的裝置兒郎。這些都被我自動略過，事情哪能樣樣都讓人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