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時期,有“傳統古文之殿軍”之譽的文學家林紓,不僅能詩善畫,多才多藝,而且曾翻譯了英、法、美、比、俄、挪威、瑞士、希臘、日本和西班牙等十幾個國家數十名作家的小說,其譯著多達一百八十餘種,為中國近代譯界所罕見,被譽為“譯界之王”。
但令人不可思議的是,作為“譯界之王”的林紓竟然不懂外文!他翻譯外國小說全靠聽取別人的口譯,然後自己再用文言文將之翻譯成漢語。“林譯小說”曾極大地影響了當時中國的文學界,他是我國最早翻譯西方文藝作品的人,也是中國翻譯小說的奠基人和中國小說現代敘事話語形成的開拓者。
在中國近代,林紓以自己獨特的翻譯方式奉獻給社會文化界的大量西洋小說,滋養了一代文學新人,用高古典雅的中國古文話語表述形態,開創了中國的西洋文學新風,在文學史上功不可沒。
林紓,原名群玉,字琴南,號畏廬,室名春覺齋。1852年11月8日,林紓出生在福州一個小商人的家庭。林紓先祖為農,祖父輩入城治藝。父親林國銓,在閩北經營鹽務。1856年,其父往建寧運鹽途中,因船觸礁沉沒,導致傾家蕩產,遂背井離鄉往台灣謀生,林紓則一度寄食於外祖母家中。林紓小時候靠寡母的勞作來維持生活,早年生活很貧困,但林紓讀書很刻苦,五歲時在私塾當一名旁聽生,受塾師薛則柯的影響,深愛中國傳統文學,從此與文學結下不解之緣,尤其對古典文學下了不少工夫。林紓自小嗜書如命,以代人補綴破書,而得讀書機會;所有零花錢都用於買書,以賤價收買殘書研習。十五歲時,“積破書三櫥,讀之都盡”,到他二十歲時,已博覽群書達數千卷之多,奠定了深厚的文學根基與學問基礎。1874年,二十二歲的林紓從陳文台學繪畫。自此,“一日未嚐去書,亦未嚐輟筆不畫”。1882年他中了舉人後,數次上京參加禮部會試,但屢試屢敗,於是便放棄科舉之學,專心致力於古文研究,取得了豐碩成果。
然而,鮮為人知的是,這位中國文學翻譯開山鼻祖初涉譯事時曾有一段很頑皮很童真的趣聞:當年,他有一位朋友叫魏翰(魏季渚),是畢業於“中國海軍的搖籃”馬尾船政學堂的著名造船專家,有“匡世良才”之美譽。魏翰時任船政局工程處道員,他最先建議摯友林紓從事翻譯。林紓聽後當做耳旁風,遲遲未付諸行動。經魏翰再三相勸,林紓竟孩子般提出條件:魏翰必須請他遊覽閩江濱海大川,否則就不譯。魏翰無奈,買舟導遊。一路上,由魏翰的學生、時任船政學堂法文教習的王壽昌拿著大作家小仲馬的法文原著《茶花女》逐字逐句把原著意思說出來,林紓邊聽邊以文言文書寫成章,於是令世間轟動亦使林紓一舉成名的中國翻譯史上第一部長篇譯著《巴黎茶花女遺事》就這樣誕生了!
翻譯《茶花女》時,由王壽昌讀原文,口譯出大概意思,再由林紓筆譯成優美的古漢語,整理成篇。每譯至男女苦戀之悲及傷心之處,兩人竟抱頭痛哭,與書中人同悲歡共命運!
林紓的這部譯著《巴黎茶花女遺事》於1899年1月在福州由畏廬刊行。這是中國介紹西洋小說的第一部譯著,為國人見所未見,一時風行全國,備受讚揚,好評如潮。大翻譯家嚴複寫詩“傷心一部茶花女,蕩盡支那浪子魂”讚之。
翻譯《茶花女》一炮打響後,林紓名聲大振,轟動了當時暮靄沉沉的晚清文壇。林紓一鼓作氣,受商務印書館的邀請專譯歐美小說,先後共譯作品一百八十餘種。單行本主要由商務印書館刊行,未出單行本的多在《小說月報》、《小說世界》上刊載。跟林合譯美英作品者有魏易、曾宗鞏、陳家麟、毛文鍾等,合譯法國作品者有王壽昌、王慶通、王慶驥、李世中等。這些譯著均極成功,名重一時。
在外國作家中,林紓譯得最多的是英國哈葛德,有《迦因小傳》、《鬼山狼俠傳》等二十種;其次為英國柯南道爾,有《歇洛克奇案開場》等7種。林譯小說屬於世界名作家和世界名著的,有俄國托爾斯泰的《現身說法》等六種,法國小仲馬《巴黎茶花女遺事》等五種,大仲馬《玉樓花劫》等兩種,英國狄更斯的《賊史》等五種,莎士比亞的《愷撒遺事》等四種,司各特的《撒克遜劫後英雄略》等三種,美國歐文的《拊掌錄》等三種,希臘伊索的《伊索寓言》,挪威易卜生的《梅孽》,瑞士威斯的《口巢記》,西班牙塞萬提斯的《魔俠傳》,英國笛福的《魯濱孫漂流記》,菲爾丁的《洞冥記》,斯威夫特的《海外軒渠錄》,斯蒂文森的《新天方夜譚》,裏德的《吟邊燕語》,安東尼霍普的《西奴林娜小傳》,美國斯托夫人的《黑奴籲天錄》,法國巴爾紮克的《哀吹錄》,雨果的《雙雄義死錄》,日本德富健次郎的《不如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