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燈塔炮影(1 / 3)

她悄悄地去拿枕頭下麵的手槍,並開始迅疾地穿衣服……

“咚,咚,咚……”揮動鐵鍬的聲音並不大,但是在這個深夜裏,傳入淩雨琦耳鼓裏卻是震耳欲聾。

忽然,她聽到一陣“骨碌碌”的聲音。

鐵鍬刨瓦片的聲音消失了。

寂無聲音。

她迅疾衝出房間,下了樓,直奔客廳,開了客廳的門,衝了出去……

屋頂上立著一個人。

一個男人。

那身影非常熟悉。

是龍飛。

她終於認出來了。

她感到驚喜。

那個男人順著大榕樹爬下來了。

是龍飛。

淩雨琦激動地上前叫道:“老龍,你怎麼來了?!”

“聽了肖克的彙報,我不放心,夜裏到這裏巡視,正巧看到一個女人帶著一把鐵鍬上了屋頂,我也悄悄尾隨而上。我看到她用鐵鍬撬屋頂,估計是你住的房間。我沒有開槍,怕驚動居民,於是抽出飛刀甩了出去,正中那個女人的左胳膊。她放下鐵鍬,倉皇逃竄,跑得飛快,一看就受過訓練。我生怕有埋伏,沒有追趕。”

龍飛說著轉到院子的後麵,隻見有一個木梯架在屋後,木梯下麵有個籮筐,籮筐內放著一塊大石頭。

龍飛指著石頭對淩雨琦說:“這塊石頭是為你預備的。”

淩雨琦看到石頭,又是一陣激動,她望著龍飛竟說出不話來,眼淚簌簌而落。

龍飛說:“她們暫時不會來了,也不會采用這種拙劣的辦法了。雨琦,你多注意點,多兒個心眼兒,他們是想把你擠出去,置於死地。”

淩雨琦點點頭,任淚水順著鼻角淌了下來。

“雨琦,你穿得單薄,還是趕緊回屋吧。”龍飛用手扯了一下她的衣襟。

雨琦再也按捺不住,撲到龍飛的懷裏,嚶嚶地哭起來。

第二天一早,淩雨琦就被楚雲菲打太極拳的聲音驚醒了。

姣姣還在睡覺,淩雨琦穿衣起床,來到客廳裏,客廳裏空無一人。

她來到院裏。

楚雲菲一邊打太極拳,一邊對她說:“起得挺早呀。”

淩雨琦含糊地答應道:“嗯,該起了。”

楚雲嬌說:“中老年人打打太極拳是一項很好的健身活動,我還是跟島上的一個老師傅學的,這是楊氏太極拳,養生的一種。太極拳分很多門派,陳氏太極拳的創始地是河南陳家溝,清朝後期直隸永安縣的楊露禪三下陳家溝裝啞偷拳,創立了楊氏太極拳。”

淩雨琦問:“他為什麼裝啞巴呀?”

“陳家溝的太極拳不傳外姓人,楊露禪在太極拳名家陳長興家當長工,裝啞偷拳,感動了陳家人,陳家人才破例收他為徒。楊露禪後來到北京端王府當護衛總管、武術教頭。肅王爺喜歡武術,平時踢樁子上朝,號稱神腿王爺。他在肅王府舉辦武術大會,楊露禪上台比武,連勝幾輪,和武林高手曹化龍比武,將他推上高空,這時有個送茶的太監,輕輕往一上躍,將曹化龍接住,救了曹爺一命。肅王爺十分驚訝,於是命令楊露禪和這個太監比武,沒想到兩個人打了幾十個回合,不分勝負,直至天黑,肅王爺愛才如命,急忙喝令二人住手。你猜這個送茶的太監是誰?”

“我哪裏知道。”

“就是赫赫有名的八卦拳創始人董海川!從此楊露禪和董海川成為好朋友。”

淩雨琦說:“阿姨,您知道的還真不少。”

楚雲菲聽到她的誇獎,頓時來了興致,又說:“這董海川被武術界稱為天下第一好漢,生於清嘉慶年間,在九華山拜碧澄霞道長為師,受太平天國天王洪秀全派遣,忍痛割愛,進京刺殺鹹豐皇帝,釀成清廷內亂。起初他棲身北京四爺府,以後被召進肅王府。太平天國運動失敗,洪秀全服毒自盡,董海川便開始設館收徒,有‘鐵鐲子’尹福、‘眼鏡程’程廷華、‘翠花劉’劉鳳春、‘小辨梁’梁振圃、‘煤馬’馬維祺等56個弟子,播名江湖……”

這時,白曼麗也已起床,來到客廳門口,聽到楚雲菲一番議論,插嘴說:“八卦掌就是厲害,我父親就是練八卦掌的……”

楚雲菲問:“你父親叫什麼名字?”

白曼麗岔開話題,“中國有三大內家拳,太極拳、八卦掌和形意拳……”

楚雲菲問:“你知道太極拳都有哪些門派?”

白曼麗想了想,“我隻知道有陳氏太極拳、楊氏太極拳、吳氏太極拳,好像張三豐也是太極拳名家。”

楚雲菲說:“還有武禹襄創立的武氏太極拳、郝為真創立的郝氏太極拳、孫祿堂創立的孫氏太極拳。”

白曼麗吐吐舌頭,說:“還是阿姨知道的多。”

楚雲菲說:“曼麗,我再問你,你說中國有三大內家拳,我問你,形意拳都有哪些高手?”

白曼麗說:“我聽父親講過,形意拳有個半步崩拳打遍天下無敵手的宋老邁,是河北人,出大蜜桃的深州人。”

楚雲菲說:“宋老邁叫宋邁倫,武藝高強,清高孤傲,他聽說董海川非常厲害,使進京想和他比武。一天深夜,他來到肅王府董海川居住的房間窗外,正見董海川在燈下閱書。他悄悄進屋,向董海川說明來意,下了戰書。董海川笑道:‘你先出去一會兒,你若能在屋裏找到我,我便答應和你比武。’郭雲深應諾,先退了出去。一忽兒,董海川在屋裏叫道:‘雲深兄弟可以進來了。’郭雲深走進董海川的房間,這是一個套間,床上床下,兩間房屋,櫃裏櫃外都找遍了,也不見董海川的身影。郭雲深急得滿頭大汗,一籌莫展……”

白曼麗問:“會不會藏在地洞裏或夾壁牆裏了?”

楚雲菲說:“可是沒有洞口呀,郭雲深最後說:‘董師傅,您出來吧,兄弟實在找不著。’隻見裏屋牆上掛著的一個篩子動了一下,董海川從篩子裏跳了下來,原來他施展縮骨法,藏在牆上掛的一個篩子裏了,這裏麵當然也有‘壁上掛畫’的功夫。”

淩雨琦也歎道:“中國功夫,真是神奇!”

楚雲菲接著說:“郭雲深自愧不如,連口茶都沒喝,悄悄地離開了北京東交民巷的肅王府,離開了北京城。”

淩雨琦說:“我去過北京的東交民巷,那是北京城內最長的一個胡同,可是不知這個肅王府在什麼地方?”

楚雲菲說:“早就改政府機關。郭雲深當時還不服山西太原的師兄車毅齋,有一次到山西太原和車毅齋比武,打了幾十個回合,輸給了車毅齋,這在武術史上也是一件大事。”

白曼麗問楚雲菲:“阿姨,您說哪個拳術更厲害?”

楚雲菲說:“每個拳派都有高手和代表人物,具體情況具體分析,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山外青山樓外樓。解放前北京有個武術名家姚先生,武技嫻熟,打敗數十名武術家,聲名顯赫。後來從山東來了一個不起眼的小個子男人,下戰書要和姚先生比武。這天約好在北京紫竹院公園比武,兩個人幾經交手,姚先生便被那個小個子打趴下了,原來這個小個子是山東七星螳螂拳高手。北京有一個叫張寶瑞的作家,也寫了不少武俠小說,他本身是作家,是研究武術的學者,沒有拜師學藝,有個外地的武林高手,竟跑到北京找張先生下戰書,要求在東單公園比武,鬧出如此笑話。香港有個電影武俠片,片中兩個人比武,從早晨一直打到天黑,一人對另一個人說:‘你武功再高,也高不過大陸的張寶瑞!’一時成為佳話。”

白曼麗一時興起,在院內拉開架勢,也演練一番拳術,隻見她左挪右展,呼嘯成風,雙拳齊摜,拳腳相加,甚是精彩,如遊龍戲鳳,又似白鶴穿林。

楚雲菲和淩雨琦看得驚呆了。

白曼麗嬌喘籲籲,一聲長嘯,收了勢,立於院內。

白曼麗問楚雲菲:“阿姨,你看我剛才演練的是什麼拳?”

楚雲菲搖搖頭,“沒有見過,我們練的一般是養生拳。”

白曼麗嗬嗬大笑,“我練的才是泰拳……”

這時,巧翠不知何時已現於客廳門口,一反常態,朝白曼麗喊道:“曼麗姐,你要的榴蓮,我用刀割開了!……”

白曼麗聽到巧翠的吆喝,如夢初醒,頓時麵紅耳赤,快步朝客廳走去。

楚雲菲喊道:“哎喲,我的姑奶奶,快把榴蓮拿出去,別汙染了我的屋子,我最討厭這個味道了!……”

一忽兒,白曼麗舉著一個剖開的大榴蓮走了出來。

她朝楚雲菲笑道:“阿姨,我到海邊吃去了,吃榴蓮,是我最大的享受!”

白曼麗拿著榴蓮遠去了。

淩雨琦又回到了招待所,龍飛和肖克都在,績東去上海、江西調查白曼麗的行蹤還未回來。

龍飛對淩雨琦說:“白曼麗這個不速之客疑點很多,你要盯住她。”

淩雨琦說:“剛才我看到她演練泰拳,她的武功不錯,肯定有來頭。”

龍飛說:“咱們還沒有掌握確鑿證據,不要打草驚蛇,關鍵是要引蛇出洞。看來白薇等特務頭子就藏在這個島上,她們孤注一擲,想炸毀導彈驅逐艦,而且她們雲集梅花島,企圖幾路出擊,以達到目的。”

肖克說:“老龍,要不要部裏再增派一些人手?”

龍飛說:“不用了,島上有高炮連,又有民兵,附近鯊魚島有導彈驅逐艦的海軍官兵,兵不在多,而在精,現在關鍵是要識破敵特的陰謀,掌握她們的動向,搗毀她們的老巢。楚家是一個重點,幾天發生的奇異現象,充分證明這一點。她們想加害淩雨琦,或者逼她走,就是要在楚家打算盤,玩伎倆。另一條線是打入導彈驅逐艦,直奔目標。我現在懷疑還有兩條隱線……”

“哪兩條隱線?”淩雨琦問。

龍飛的目光炯炯有神,“一條是高炮連,白曼麗通過和高炮連連長王帥的這種關係,是想打入高炮連。目前王帥還不知情,因為沒有掌握確鑿證據,我們目前還不能向王帥說明,到了時機成熟的時候再向他挑明……”

肖克問:“還有一條隱線呢?”

龍飛說:“不知怎麼,由於職業上的敏感,我對梅花燈塔守塔人金山有一種特別的看法,總覺得他不太對勁兒……”

“金山?就是那個老勞模?”淩雨琦問。

龍飛點點頭,“那次白薇劫持金山到燈塔頂層,我就覺得有些異樣。前幾天金山獨自劃船晚上去險礁區,你們不覺得奇怪嗎?他去的那個區域,正是上回我軍擊沉台灣武裝船隻的地方,這難道是一種巧合嗎?他是不是在撈什麼東西?而且偏偏在這種時候,台灣幾個武裝人員騷擾梅花島有什麼意義?我想他們肯定是攜帶什麼重要東西而來,企圖與島上的敵特接頭……”

淩雨琦說:“可是金山在島上燈塔上工作幾十年,人們都反映他為人和善、厚道,工作勤勤懇懇,任勞任怨,口碑極好。”

肖克也說:“是啊,他的人緣不錯,村委會主任趙長征都說,如果島上的居民都像金山一樣遵紀守法,無私奉獻,那麼共產主義就快實現了。”

龍飛說:“他一直獨身,就很費解。他的個人條件不錯,找個老婆不成問題,可是他寧願選擇孤獨、寂寞,他在生命旺盛時期,生理問題如何解決?正是孤身一個,便於隱藏自己。另外,我還發現一個秘密……”

“什麼秘密?”肖克問。

“他很像我曾經見到的一個人……”

“是誰?”淩雨琦急切地問。

“金老歪。”

淩雨琦問:“金老歪是誰?”

肖克說:“梅花黨主席白敬齋的總管,被我們抓住後病死在監獄裏了。”

龍飛說:“他們兩個人有些相像,我在1948年闖入南京紫金山梅花黨總部時見過這個人,1963年到香港執行任務,在一家賭館也見過此人,梅花黨檔案上也有這個人的照片。”

淩雨琦說:“燈塔這個位置太重要了,如果金山有問題那可十分危險……”

龍飛說:“聽柯平講,現在099號導彈驅逐艦加大了訓練力度,幾乎每天都要出海,在公海上曾遇到不明國籍的潛艇的跟蹤……”

吃過午飯後,龍飛又一次來到了梅花燈塔。

金山正在院後麵的杜鵑花圃裏澆花,看到龍飛來了,笑盈盈把他讓進屋裏。

“我這裏有新沏的普洱茶,雲南的好普洱。”金山一邊說著,一邊把一杯茶遞給龍飛。”

龍飛坐下來,打量了一下房間,依舊收拾得井井有條,地板拖得幹淨,玻璃擦得鋥亮。

“怎麼今天有空兒?”金山問。

龍飛說:“吃完午飯,出來轉轉,飯後走一走,能活九十九。轉來轉去,就轉到你這裏來了。老金,你幹這個工作幾十年了,不覺得單調嗎?”

“唉,習慣了,我喜歡一個人獨處,這裏就像是世外桃源,燈塔就是我的兒子,也可以說我是燈塔的兒子,因為它建立的時間比我早,比我經的風雨多……”

“老金,你的家鄉就沒有人了嗎?”

“唉,兵荒馬亂的,家鄉早就沒有親人了,我就是一個光棍兒。”

龍飛說:“我認識一個人,跟你長得有點像。”

“誰?”他聽了一怔。

“金老歪。”

“金老歪?金老歪是誰?天底下姓金的可多了,朝鮮姓金的更多。”

龍飛笑道:“我隻是問問。”

金山飲了一口茶,“天底下重名重姓的也不少,和你龍飛重名的也不少。叫金山的人也挺多,北京有個大導演也叫金山,是周恩來的養女孫維世的丈夫,朝鮮族人,長得可帥了,不像我這麼寒酸。聽說當年抗美援朝他到前線慰問誌願軍戰士,朝鮮首相金日成讓自己的女秘書給他當向導,結果居然和這個女秘書在一起了。金日成聽說以後大怒,槍斃了那個女秘書。彭德懷如實稟報中央,許多人建議槍斃金山。最後由周恩來裁決,周恩來征求孫維世的意見。孫維世真大度,說,我相信他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了。於是金山的命就保住了。”

龍飛笑了笑,“你知道的花邊新聞還真不少。”

金山說:“我也是從紅衛兵辦的小報上知道的。老龍,島上的飯你們吃得合不合口胃?”

“挺好的,海鮮挺新鮮,島上就是潮一些,空氣挺新鮮。”

又敘了一會兒,門外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金山提高了嗓門,“老龍,你們作公安的也真不容易,千裏迢迢,來到島上,為咱老百姓保駕護航……”

龍飛站起身來,說:“我要上廁所……”

金山慌忙起身,說:“我帶你去,在院子後麵……”

龍飛出了門,隻見一個黑影一閃,出了院門。

金山帶龍飛來到院後,隻見杜鵑花圃的東南方向有個小房子。

“那就是廁所。”金山指著那個小房子說。

龍飛點點頭,朝小房子走去。

這個廁所隻有五六平方米,有一個蹲坑,一個尿池,比較清潔。

龍飛正在小便,忽覺身後有一縷薰香慢慢散開……

他頓時感覺不對,屏住呼吸,一忽兒頭暈目眩,栽倒在地……

廁所的一角,正伸過一支細管,香氣是從那支細管裏發出的。

在廁所外麵牆邊發迷香的正是白薇。

今天下午她要做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她得到準確情報,一會兒099號導彈驅逐艦將要從燈塔的前麵經過,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幾天前她帶著白蕾、金山乘著小船來到台灣武裝船隻沉船之處,下水找到了迫擊炮和一箱炮彈的準確位置。那隻武裝船隻的台灣軍人在沉船前將送來的一門先進迫擊炮及彈藥箱推入海中。那天,他們正在打撈時,遇到邊防軍的船隻。白薇、白蕾姐妹倆潛入海中逃走。以後白薇又找船和人運走了迫擊炮和彈藥箱。

白薇見龍飛暈倒在地,大喜過望,她不忍殺害龍飛,立即來到燈塔院裏找到金山。

金山正是金老歪的同胞兄弟,金老歪的女兒金寅的叔叔,多年潛伏在梅花鳥上做燈塔守塔人,是梅花黨浙江分部的負責人。

金山見白薇得手,迅疾和她了上燈塔,一直來到塔頂,剛才他已將埋藏在地窖裏的迫擊炮和彈藥箱搬上塔頂。

白薇看到一尊嶄新的新式迫擊炮已架在那裏,透過砸碎玻璃的窗口正對著西麵海麵,非常興奮。

金山說:“還有十分鍾導彈驅逐艦就要經過這裏,炮彈正裝好,射程也已調好。”

白薇問:“有把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