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很深,窗外寒風蕭瑟。看著電視裏殘暴而又血腥的凶殺案,我忽然想起了很久沒見的爸爸。
我的思緒飄到了五年前……
“現在本庭宣判,被告人梁二軍故意殺害曹正龍一案,證據確鑿,罪名成立,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那個臉上始終不帶任何表情的女人讀著早已準備好的文件。對她來說,要一個人死是這麼容易的事情,不需要任何辯解,隻需要她的一句話,被宣判者就逃不掉死神來襲。當初十三歲的我如是想。
聽著那個女人呆板而又冷酷的宣判,我瞬間呆若木雞,淚如泉湧。女人繼續操著蹩腳的普通話念著:“……宣判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我沒有殺人,我是冤枉的!”爸爸雙手抓著欄杆如怒吼的獅子一樣瞬間爆發,他竭力地叫囂著,被隔離在被告席的他激動得無法控製自己。
我哭著喊著“爸爸”、“爸爸”,可是沒有人理我,包括我的爸爸。他隻顧著喊自己是冤枉的,根本沒有看到哭得聲嘶竭力快要斷氣的我。
媽媽嚇得立刻昏了過去,在一片茫然的混亂中,法庭的工作人員把她送進了醫院。當時我的大伯梁大軍跟大嬸,小叔梁小軍跟小嬸,還有兩個姑媽,還有爺爺奶奶都在,隻是聽到爸爸被宣判了死刑之後,他們就搖著頭歎著氣走了。我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心如刀割,即便救不了爸爸,我也多麼希望他們能像我的家人一樣,像安慰一個小孩一樣來安慰我。那一年,我十三歲。
然而,我永遠都是那個被遺忘的人。
爸爸被帶走了,媽媽被送進醫院,我獨自一人人孤零零地站在法院門口,就像這法院裏的空氣一樣名存實亡。旁邊的觀眾在聊天,我這才得知媽媽被送入了明麗市第一人民醫院。於是我穿著破爛的鞋子瘋狂地向醫院走去。
我一口氣跑到了醫院,可是我並不覺得累,我的心裏還備受著父親被判死刑的煎熬,無暇顧忌其他。媽媽在醫院的走廊裏躺著,手上掛著吊瓶。她耗盡了嗓子跟所有的人說我爸爸梁二軍是冤枉的,泣不成聲。可是那又如何?“證據”擺在眼前,爸爸儼然已成了殺人犯,一切都已枉然。
那時候,我多麼希望爸爸會像奧特曼那樣變身,然後帶著我跟媽媽一起飛上天,離開這個我不喜歡的星球。那段日子,讓爸爸變成奧特曼就成了我此生最大的願望。我等啊等,可是爸爸還是爸爸,終究成不了奧特曼。於是我才漸漸明白,原來一直在自己心中如此偉大的英雄竟是個凡人。他曾經是萬能的,可以在我麵前表演那麼多變戲法,可是,他卻變不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