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歡青看著手中由手下交來的照片,忽然間覺得全世界都在瞬間無聲崩潰。想起前兩天還冷漠的趕他走,她簡直恨不得打死那樣的自己。全身鮮血的顧簡寧的屍體,在照片裏如同女子麵容上被放大的胭脂,鮮紅刺目。
電話響了半天,手下小心的提醒一句:“少奶奶?”楚歡青這才有點感覺,朝手下淡淡道:“你先出去,做好準備踏平那個混蛋的老巢!”歡青的聲音太冰冷,以至於即便習慣這位冷酷的少奶奶的手下,也是忍不住一愣,這究竟是不是人在說話?
電話一直在響,待手下出去,楚歡青才伸手去接電話,那手一直不停顫抖。她不知道自己是用了多大的定力,才能保證不在手下麵前崩潰。原來以為已經看淡,可以放下了,可以安然的看著彼此,卻原來仍舊是如此悲哀,在真正失去的時候,居然這樣鋪天蓋地的絕望。曾經共同擁有的每一天都在腦子裏回放。
“喂?”
“蕭家二少奶奶,嗬嗬,照片看到了?”對方緩慢淡然的語氣,讓她在瞬間怒火中燒,“希望你可以承擔後果。”
對方對於她的威脅,顯然是不以為意,隻是淡淡問:“難道,二少奶奶就不準備要回顧先生的屍體?”歡青不說話,對方笑了一聲:“怎麼樣?很難過是不是?當年你心狠手辣對付別人的時候,可有想過自己也有今天,失去最愛的人,什麼感覺呢?”
“把他還給我。”歡青咬牙切齒,卻還是努力保持聲音冷靜。
“還給你?”對方仿佛聽到什麼好笑的事情,冷笑一聲,才說:“我記得近幾年你們之間沒有多少交集吧?”
“與你無關,不想死的很慘,最好馬上把他還給我。”
“很抱歉,顧先生臨死前唯一請求我們的事情就是,隨便處理掉他,不必交給你。”
“你說什麼?”楚歡青簡直覺得自己快要瘋了,顧簡寧,你是在懲罰我嗎?
“我們抓到顧先生的時候,他正失魂落魄,原本是預備拿他來威脅你,不過,他說你已經完全丟棄他,兩人之間再無瓜葛,他根本威脅不到你,那麼我隻好賭一賭,直接殺了他,看能否讓冷血無情的二少奶奶難過一次,現在看來,似乎很有用嘛,早知道,就該慢慢折磨了。”對方顯然是有些懊惱,見楚歡青一直不說話,便又笑道:“再見,我不會見你,你永遠不可能調查出我是誰,連為自己愛人報仇都不能,會痛苦一輩子的吧!”對方大笑著掛掉電話。
楚歡青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被抽空,連靈魂都不知道在哪兒飄蕩,滿腦子都是顧簡寧,顧簡寧,顧簡寧!他死了?怎麼想都覺得似是做夢,仿佛他還在身後哀傷心疼的看著她,等著她一轉身,給她一個安穩的懷抱,對她說:“歡青,我決不會再放手,後悔一次已經夠了。”
十歲的夜晚,大街上淒冷且空蕩,仿佛全世界隻有她一個。可是,那個英俊的男人站在她麵前,伸著手溫和的說:“歡青,跟我回家好不好?”
十三歲,因為她任性的離家出走,他控製不住的激烈的吻她,對她說:“答應我,永遠不再離開。”他抱著她說:“歡青,幾乎逼瘋我。”他說:“我一直都愛著你,隻是,你不相信。”在孤兒院,他超她伸手,歡青,我這裏,你怕什麼?他說,如果有一天我不得不離開,又不能將你交到別人手中,那麼,我就帶你一起走,這樣的承諾,可否能讓你安心?
十四歲,他撫著她的臉說,歡青,你還是我的歡青。那樣溫柔且深情的聲音,沒有阻礙的闖進她心裏。他那麼瘋狂的將她按在牆上,仿佛要丟棄全世界一般,狠狠吻她。
十五歲,他溫柔的吻她,說歡青,我一直都在等你長大,那麼苦澀淒惻的聲音,然她心疼,在他們身體交融的那一刻,他在她耳邊說,歡青,我愛你。
流言蜚語鋪天蓋地,他一句不辯解,一生驕傲霸氣的男人,為了她,安靜的承受一切辱罵與鄙夷。在事件的第一時間,他隻說,歡青,把自己藏好。他親手將她推到別人的男人手中,認真的說,即便送我入監獄,也一定要護她周全。
那一年,他看著她與人訂婚,卻還笑著祝福。他們終於在十字路口,錯失共同的路途。可是,他從未曾離開她,一直暗暗守著她,她幾時吃飯,幾時睡覺,幾時外出散步,他一清二楚。
在那個河邊,他說,即便放棄她,我也希望她可以後半生開心安穩。
18歲,紅地毯上,他牽著她的手走過,卻是為了在盡頭之處,將她交入另一個男人手中,他時常在她名下的服裝店逛,隻因為,想見她。
19歲,她失去生命裏另一個至關重要的男人,整個人無端絕望掏空,可是,他在第一時間趕到她身邊,不離不棄的守著她,一直,守了這些年。
可是,她趕走了他,因為那些該死的懦弱與恐懼,怎麼會害怕再失去一次呢?楚歡青幾時變得如此軟弱?是上天在懲罰她不懂珍惜嗎?真的失去了,永遠陰陽相隔。
歡青,我以為你已經洞悉世間一切,原來,你也有變傻的時候。他歎息一般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是,真傻,不能牽手到最後,便索性不牽,這是什麼鬼道理,哪個混蛋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