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BLUE MONDAY。第一天上班,又是難得的工作,我卻幾乎沒有小學生開學第一天“不知道會發生什麼”的興奮感。我與新工作的蜜月期,看來已經被無意成為“惡婆婆”,卻著實自說自話的某位毫不自知地打破!
周五晚上,表兄妹爭執大戲落幕,主人、貴賓、房客、主人疑似男友實在抵不住饑餓,還是叫了外賣匹薩——不是“香辣精選”,而是口味中規中矩、絕無引起過敏不適原材料的“超級至尊”,一樣是表麵光鮮,看似賓主盡歡。
恭送走兩位男士,我以為充當舞台布景或者小龍套的自己已經完成曆史使命,然而雲珈拿出碟片,拆了包薯片,叫我陪她看BBC版《傲慢與偏見》。隻看到第三集,我就累了,雲珈沒人陪也沒勁,於是說放著第二天再看。
於是,周六起床已經中午,雲珈熱了牛奶夾了兩人份三明治,算是草草解決早中飯。看完《傲慢與偏見》,上癮的雲珈拖著忠誠部署我繼續轉戰BBC新版《理智與情感》和《愛瑪》。周日照例又是懶覺,雲珈軟磨硬纏,我也拗不過,於是《曼斯菲爾德莊園》、《諾桑覺寺》,再有《勸導》。
雲珈外文係出身,從學會走路到學會二元一次方程都在國外,看原版即便沒有字幕也不在話下。然而苦了我,又是字幕又是圖像,耳熟能詳的《傲慢與偏見》還好,至少誰是誰能夠分得明白,但後麵幾部字幕時間軸錯位,雲珈經常忘記同傳,我隻好加重大腦運轉負荷。
看完《勸導》已是半夜,雲珈若有所悟,說自己想通了。她雙手合掌一拍,“劈啪”一聲,倒還真像是腦內劇場雲開霧散、一盞明燈霎時亮起。不過,她想通的是什麼具體內容,我是真不明白,不過至少我想通——如果早些年認得雲珈,被這樣熏陶一番,恐怕我可以試試直升英語係的研究生,專門研究簡·奧斯丁。
關了電視,我行我素的大小姐才驀地恍然大悟,大呼“啊呀不好意思,我真的忘記你明天第一天上班”,又雲“明天早上我開車送你”——她臉上的歉意足夠真誠,我就也不好意思說什麼。
“李瞳姐姐?李瞳姐姐!”
“哦……哦,小雯是你啊!什麼事?啊呀!”心急慌忙之下,圓珠筆滾落到地。我彎腰去撿,缺乏運動,於是血液倒流,抬起頭來就眼冒金星,雙頰微燙。
“咖啡!你要的咖啡啊!”小雯放下杯子,湊近過來扮出個鬼臉,以為看出心事,所以得意洋洋,“李瞳姐姐在想什麼啊?繼續懷念雙休日的約會還是憧憬今天晚上的燭光晚餐?”
“難道就沒有專為大齡單身女郎準備的選項三——因為熬夜看碟片,單單純純睡眠不足麼?”
“耶?李瞳姐姐沒有男朋友?”小雯驚訝無比,人也向後一縮,就差沒有像網遊裏人物動作一樣雙手擺到腦袋同側,抬起一腳,臉上黑線加掛大汗珠了。
“這個世界上沒有男友卻有工作、沒有男友也沒有工作的大齡單身女青年數不勝數,在下隻是比較幸運的有工作的單身女郎其中之一,謝謝!”我抬抬眉毛,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再慢慢放下來,看著大學剛剛畢業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言自心出,語重心長,“所以,小雯,千萬不要受言情或者電影或者動畫太大影響,憧憬進了新公司就會有英俊多金帥哥在發生常識之外的事件以後一見鍾情二見深情。其中道理就和你進大學一樣。拿到通知書以後,滿心歡喜,以為走進校園,從此以後就有人騎車載你,天天一起自修,每個月那個日子還貼心無比送熱紅茶上宿舍,但最終,到了大四最後一天,還是一個人拿著文憑和同性死黨泡在KTV裏打牌熬夜。所以說……”
洋洋灑灑之間,我故意頓了頓,看看小雯。然而,唯一聽眾“原來如此”的恍然大悟沒有出現,沮喪的目光也沒有出現,隻有一大塊尷尬板在麵部每塊肌肉上,不敢說也不敢笑,隻眼睛一個勁地向著我身後上方飄。再典型不過的提醒——我身後有人,而且除了大老板,不做第二人選。唉……星期一!
“說話像本書的愛情破滅論研究大師,所以說什麼?”果然,上方飄下嚴老板意味深長的聲音。
“所以說,先幹好工作,拿到工資,舒舒坦坦傲視群雄地小姑獨處!這才是新時代獨立自主的新女性的王道!就是這樣……”我慢慢回過頭,硬著頭皮說完下半句,底氣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