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退場也要挺胸抬頭(2 / 2)

……他並不維護我。

早該想到。

季彥這樣的貴公子畢竟是心血來潮,世界上哪有那麼多麻雀變鳳凰的故事,況且這隻麻雀還不那麼熱衷梧桐高枝。問題很簡單,而且早有諸多先例。充滿公主王子舞步的世界童話裏,多得是牧童娶了公主,卻隻有灰姑娘孤孤單單一例挑戰藍血公主的驕傲目光,而即便這一個,畢竟也是大戶小姐出身一顆明珠暫時蒙塵。

而我,隻是李瞳。

我聽見自己冷笑,像是不經大腦指揮發出聲音。嘴角隨之一份份地揚起來,我驚訝於此,但沒有製止自己。“我一直知道自己是普通人,樂器技能方麵也不過是小學參加了小樂器興趣小組,音樂課代表同時口琴年年免試滿分。啊,是啊,我是沒有什麼家庭女教師手把手栽培,但我大學音樂欣賞課論文是全班唯一的一篇A。哦,你們可以不齒,但我非常自豪!哦,我不否認自己從沒在包廂裏麵看過《胡桃夾子》的現場版,可是阿爾德烏斯·霍夫曼——對,這是原作者的名字——他的童話我看過無數遍,芭蕾舞劇裏麵的克拉拉在童話裏麵叫瑪麗!”

“李瞳,怎麼了?”

“我在學習你們的樣子顯擺。”我脫開季彥的手,“非常感謝,今天晚上受教了。另外,最後一句,我不覺得和你們共處一室是榮幸!”

“站住,你去哪裏。”季彥站起身,一隻手插在口袋,漫不經心。哦,這就是他的挽留。

“季大公子,何小姐,整個世界上願意成為當鳳凰的麻雀很多,不過沒有一個叫做李瞳!”

我抓起手袋,胡亂揮了揮手,就往外走。除去自己的腳步聲,身後空空如也。我沒有回頭,而季彥也沒有追出來。

實在太好!沒有言情中典型的拉拉扯扯,“你不講道理”乃至“你無理取鬧”。因為這根本不是一場言情,而是一場我差點信以為真的戲。

腳很疼,裙擺很窄,走路隻能小步挪動。走廊裏燈光明亮,玻璃牆壁上,有一個人和我一起緩緩走動,她身上裹著淺紫灰的長裙,絲綢質地,剪裁得當,線條簡潔流暢;漆黑的長發也被仔細地挽了起來,加上鑲了珍珠的發飾。同色的手套長度過肘,手上拿著淺灰的手袋。我皺起眉頭細細辨認,鏡中人的目光同我一樣迷茫錯愕。原來那個突然間外表優雅美麗的女人的確是叫做李瞳,裹著上流社會皮囊的李瞳。

哦,對,這身皮囊回去之後就立刻寄還給他。好吧,一番周折,看清怎樣裝束不合適自己,絕對值得!

剛剛畢業的時候,爸爸送了我一句話,至今適用——初入社會,隻要不危機人身安全和自己的尊嚴,其他事情完全可以放手一搏。

我想,這不是落荒而逃,而是涉及尊嚴的退場。所以我挺起胸,抬起頭,腳步聲一下一下清晰堅定。

走到底樓大廳衣帽櫃台,我回頭,向上看,季彥還是沒有追出來。

然後我想敲自己腦袋。

嘿,小姑娘,清醒點!別眨著天真無邪的大眼睛,目光閃亮,堅定地看著我,沒有任何理由卻確定無疑地相信世界上有真愛有偶遇有一見鍾情,因為電視裏都這麼演小說裏都這麼寫,而藝術來源於生活。哦,等等,對了,我同意最後小半句。不過要略加修改。正因為生活中沒有,才會有那麼多的人做著虛妄的夢,然後再讓更多人和自己一起自欺欺人。

突然,視野中出現那件藍紫色的絲綢晚禮服,同時聽見雲珈清脆的聲音。“半夜還沒有到,說好是二十五號鍾聲想起的時候再正式分手的,小誠!”

我下意識躲到一旁,屏息凝神。雲珈決心分手?什麼時候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