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過各式各樣的車,馬車、牛車、驢車、黃包車、三輪車、電車、汽車、火車、坦克車,這都不在話下。抗戰時期燒木炭的汽車,宰人的“黃魚車”,三年困難時期背著沼氣包的公共汽車,當裝卸工時坐“磚車”,當作家時坐領導的“蹭車”,也不新鮮。倒是有兩種車難以忘懷。朋友,您坐過豬車嗎?拖拉機的拖車裏裝著滿滿登登的一群大肥豬,用網子罩著,我這個下放插隊的幹部把棉大衣鋪在網子上,人嘛,坐在大衣上,“蹭車”進城回家。“蹭”是北京方言,就是占便宜、不花錢的意思,譬如“蹭頓飯”,就是白吃。可惜這次“蹭豬車”卻是苦樂兼收。起初,豬們不明白頭頂上出了什麼事兒,還硬挺著。車一顛簸,重量加大,豬們便躲開,使我陷進凹兜裏,與豬們平起平坐,太不像話!我幾次調整坐席,坐到豬們紮堆兒的位置,可恨它們又躲開……幸虧我懂得“壓強”,趴著,躺著,減輕“單位麵積壓力”,讓豬們平均負重,才達成妥協,人豬兩安。
最近我去西昌觀看火箭發射之後,搭乘航天部的“專列”回京,七天六夜,走走停停,令人心煩。樂趣也不少,除了軟臥包房,餐車免費,會議室可以看錄像、打撲克之外,此車多次停在雲、貴、湘、鄂的三等小站,可以上街選購土特產,品嚐小吃。我與同車的火箭專家們談心交友,實在是一次難得的采訪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