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還是想問個清楚。
她這人兒就是這樣，不到黃河心不死，明明曉得沒什麼好結果，還是要問——“東東啊，你昨兒晚上，怎麼願意讓我留在外頭跟他說話？”
“寧寶的事情，是得跟他說清楚。”
厲東東低著頭，薑幾許看不到他臉上表情。他說這話時，聲音跟平時一樣，平穩又有磁性，好像剛才翻臉的壓根不是他。
把那個裝著膏藥的小瓷罐蓋緊，擱她手裏。起身，轉背要往房門外走，薑幾許叫住他：“幹嘛去呀？”
厲東東轉身，望著她臉上不高興的樣子，無奈一笑，
“給你拿盒茶葉帶回去，昨兒人家剛送過來的。武夷山——”
哼，又是這樣。全是糖衣炮彈，迷魂湯，對她好，哄著她開心，說不定什麼時候又給她一巴掌。
她消受不起了。
“不準走。也不準再給我送東西了。我就是這麼自以為是，就是個沒良心的，你趁早別喜歡我了。”
“怎麼了？薑寶兒，”
見她坐椅子上生著悶氣兒，偏過頭也不肯看他。
被他這麼說幾句，這姑娘驢脾氣上來了，就是不肯理他。
摸摸她的頭，還是不見她有反應。
曉得是自己說重了話，惹得她難受了。一時也後悔不該朝她這麼發火。
又是先前那麼個姿勢半跪在她麵前，好不容易把她腦袋扳回來，強迫她看著自己。薑幾許眼睛裏頭淚水盈盈。厲東東隻覺得心裏頭被劃了一刀似的疼。忙不迭起身，把她摟住。摸著她的頭，說
“乖，不生氣了，我就是嫉妒他。是我不好，亂發脾氣。我們薑寶是最好的了，我哪舍得離開你。”
薑幾許也不曉得自己怎麼這麼不爭氣，被他這麼溫言軟語地說幾句好話，眼淚水又跟不要錢一樣往外流。
“我才不好。你又不是真喜歡我，你就是想跟他爭。”
說著，把他摸著她頭的手拉開，自己擦了眼淚。
“薑寶怎麼會這麼想？”
“我怎麼不能這麼想啊？你自己潛意識裏頭就是這麼想的，隻是平時你不覺得而已。你不願意輸給他，才一心想把我騙過來——”
合著她個學外語的倒成了心理醫生了，還把精神分析那一套用他身上。
倒要看看這小傻子腦瓜子裏都想些什麼汙七八糟的東西了，順著她問
“我把你騙過來幹嘛呀？”
“還不是給你當老婆嘛。”
說完，還給他按法國佬的三角欲望分析的原理給他梳理清楚——
“要是沒得晏懷遠，你也不會喜歡我了。他是你欲望的曲線折射，我，我就是個倒黴蛋，是那個本來不會被你這麼想要的客體。”
說完，兩手捧著臉，大哭。
真的就是大哭，不是梨花帶雨惹人憐愛的那種大家閨秀的哭法，就是嚎。
厲東東隻聽她邊哭邊說
“我怎麼這麼慘呀，我要我娘——”
“薑寶，別哭了。你嚎得我心裏頭一抽一抽的，可難受了。”
“我管你哦？你，你昨天就是故意讓他看見，又故意把我一個人留外頭。你跟晏懷遠，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她沒一會兒就哭累了，頭還暈沉沉地疼，隻能靠在椅背上。把落在臉頰上的幾縷碎發撥開，一抬頭，還看他帶著個似笑非笑的神情看著自己。
一口悶氣沒發得出，隻想狠狠罵他幾句，剛一吸氣，一不留神嗆著了。
薑寶寶直咳嗽，眼淚水又不停往外流。
厲東東連忙伸手給她拍著背順氣兒。
“別氣了啊，薑大人。我時時刻刻都想親你。昨天是他自己看見了，站在後頭不肯走，我總不能鬆開你去趕他？”
“再說，寧寶的事情也隻能是你自己跟他說清楚。好幾年沒見，要是不讓你單獨跟他說幾句，你也不可能安心跟著我回宴席上。是吧？”
薑幾許沒想到這一層。
所以，是她自己太狹隘了，小人之心度他君子之腹？
厲東東見她睜這雙水霧蒙蒙的大眼睛望著自己，帶著點嗔怪和懷疑，輕輕歎口氣，又給她解釋
“他把你帶走，我不驚訝，但真不知道他會動手，給你弄得這麼深一道印子。不該把你一個人留那兒。”
他摸著她的脊背，看向她的神情中，明顯的後悔和自責。
薑幾許一時不知如何回應，他又把她手牽過來，好溫柔吻一下手背，
“但是呢，薑寶，我理解他。”
“我跟他一樣，實在是等了太久，懸得太久，控製不住。”
“寶寶，不怪我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