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是一個冬季之後吧,在一個春暖花開、風和日麗的日子,凡蘿被一群紈絝子弟困在山中。
被漠視、被拒絕、被不屑一顧,任是誰都難以和氣待之。
而曾經,凡蘿就是用這種態度對待那幫貴族青年的求婚。
也因此造就了現在的寡不敵眾、力不從心。這一劫,也許是躲不過了……凡蘿歎道。
招架之中,她看見一個黑衣人踏進這片血雨猩風。她再清楚不過的是----黑!
黑。
黑色,最深、最沉重、最苦痛掙紮的黑,一層層冷卻的血凝染而成的黑,一段段黯然神傷浸人心魄的黑。
黑衣人的劍,如電閃雷鳴,直朝凡蘿刺來。
她沒來得及閉眼,她睜大眼睛看著那柄血劍在觸及她衣衫的刹那,宛如遊蛇般向右一拐,隻聽見身後一聲悶呼,一個少年已被血劍定住穴道,動彈不得。
她原以為自己會命喪此劍,她訝異地盯著黑衣人,他,是誰?
她沒有聽到任何回答,隻看到無盡的殺戮。
殺!四處皆是死去的人,嗚咽的劍,痛哭的刀。
她倒下了,她最後一眼所看見的是,天地之間僅剩下兩個站立著的人。
黑衣人。
被點穴的貴族少年。
凡蘿是在一個很潔淨、很安靜的房間裏醒來的,她隱隱約約感覺曾有人一遍一遍地在呼喚她,傷感的聲音像銀蓮花的花蕊,很苦很若,讓人好想流淚…………
是他的聲音。
那個神秘莫測的黑衣人。
你醒了嗎?受傷了嗎?痛嗎?你種的銀蓮花還好嗎?
我很快便會回來看你,我掛念你的蓮子羹,即使我未曾吃過。
等我回來,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你,不讓任何人傷害你。
我已嗅到秋分九月銀蓮花的香氣,一叢叢的,漫天飄香。
我要你知道,我多麼多麼希望陪伴著你,圍繞著你,用我一輩子這段距離保護你。
我要你知道,我是多麼多麼的愛你。
………
門開了,推門而入的卻是夏品青。
“他在哪裏?”凡蘿問道。
“他?”
“救我的黑衣人。”
“嫂嫂,當我聽說你被人圍困趕過來時,除了昏迷在地的你,沒再看見什麼活人。”
凡蘿微笑,“是嗎?我喜歡他的黑衣,因為那上麵有銀蓮花的香味。我也一定會找到他,因為我要嫁給他。”
“嫁?!”夏品青臉色一沉,“你要背叛哥哥,就不怕我殺了你們?!”
“真是可惜,可惜我不知道黑衣人的真麵目,不然還可以‘再’看看夏品青是怎麼殺人的。”
“我會讓你看到這一天的!哈哈哈!”夏品青杏眼一瞪,發出一種怪異的笑聲。
瘋了,她是瘋了,她殺死親生哥哥是出於她對哥哥的獨占欲。因為死人,絕不可能被別的女人奪走。
而哥哥的所愛,也絕不可以被別人搶去。
凡蘿苦笑,自己是不是也要瘋了?
竟會愛上一身黑衣,因為他救了自己?因為他有銀蓮花的氣息?還是因為……
她不知道,但她要讓武林中所有人都知道,妖女凡蘿定居於葬花溪,這樣,他……也會知道罷。
他……一定會來。
捌
為什麼我死了?!
為什麼我死了?!
為什麼我死了?!
地麵斑斑斕斕的血痕仿若他的哭訴,他死死瞪大雙眼,卻無語問天。
他死得很痛快,一劍穿心。
麵對司空徹的屍身,陳雲昔麵不改色,“他是死在我的劍下。”
“為什麼?”夏品青問。
“因為他愛慕那個妖女。如果不是我先下手,他在昨夜就把我們一舉鏟除了。”陳雲昔從懷中掏出一條絹帕,“在我到小姐府上之前,收到一繡了‘殺又如何?不殺又會如何?’字樣的絹帕,這都是司空徹這小人在作祟,目的在於威脅我不要參與這次暗殺。”
夏品青冷冷道,“你好好將他善後吧。”
等陳雲昔將司空徹拖出去後,夏品青道,“鄢哥哥,你要小心陳雲昔。”
“為何?”
“因為我的許諾,我說過我會嫁給殺死凡蘿的那個人。也許他是為了夏家的財富在排除異己,也許司空徹真是他所說的敵人,最可怕的是……說不定陳雲昔就是那個暗中保護凡蘿的黑衣人!”
夜涼如水。
敏感的風似乎已嗅到即將來臨的血腥,吹在臉上,宛如刀割般隱隱作痛。
“準備好了?”
“當然。”
“他怎麼還沒到?”夏品青問。
“他不會來了。我告訴他,有密探來報,說凡蘿在三百裏外的飛鳥鎮出現,夏小姐要我們分頭到鎮上會合,他剛剛趕過去了。”
“他為何能相信你的話?”
“因為我拿著夏小姐的隨身所佩的無刃劍。”
夏品青淺淺一笑,“鄢哥哥,你這是為何?”
鄢點塵道,“有我們聯手已經綽綽有餘,今晚,我要把一切作個了斷。“
夏品青與鄢點塵相視一笑,向最後一步踏去。
夜色深沉,很暗,暗得看不見地麵上曲折流動的血跡,陳雲昔倒在地上,一柄劍直紮在他胸膛,血滿襟、傾落、流失,他是一副痛苦而失落的表情,他不明白,不明白自已為什麼死在這劍下。
無刃劍。
玖
他望見了那道風景。
一位窈窕佳人立在溪旁,妖嬈紅顏,如煙發絲,白衣素裙,銀鞘寒劍。
和他手中的一樣,無情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