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可可曾經以為進了電視台很風光,其實不是。
路可可在電視台算不上美女,但也不算恐龍。她芳齡28歲,身高一米六一,身材不胖不瘦,穿上高跟鞋叫苗條,穿上休閑平底鞋就嬌小,是這個江南城市最理想的那種女子身型。她有一張清秀的臉,眼睛細長,笑起來像天上的月牙,有幾分不合年齡的可愛。尤其是她的皮膚超好,是那種怎麼曬也曬不黑的天生麗質。當別人的女子都挖空心思買各種高檔化妝品時,她就在臉上抹最便宜的強生嬰兒霜,她聽母親說,嬰兒用品不含激素,對皮膚沒有刺激性,她就一直用這個了。所以當台裏的女同事一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風情萬種的時候,隻有她素著一張白瓷般的臉龐,混在那些飄著脂粉香的女人堆裏,一點也不感到羞恥。長著一副微黑臉龐、35歲的前輩男同事楊義生罵她:“真是白脫女人胎了!”
路可可不解,還傻傻地問:“什麼叫白脫女人胎?”
“就像你這樣啊,浪費資源,暴殮天物。”楊義生邊說邊惋惜地搖頭。
“搞不懂你說什麼。”路可可不滿地白他一眼,就背起包準備出門。
“哎,你今天去哪?”楊義生叫住她問。
“還能去哪?跑廣告唄!”路可可歎口氣。
路可可所在的欄目是個民生新聞欄目,照理是不應該操心廣告的事情的,可是新來的頭兒為了創收,就給每人下了任務,最少要拉一個一分鍾的廣告!路可可在台裏既不是主播,更不是名記,她在台裏的身份與其說是實習記者,不如說是個打雜的,貼切點說,就是個替補!見誰都要喊老師,誰都可以叫她出出鏡,或者讓她去拍很辛苦卻不討好的選題,但是任務卻算人家的,所以她還有個外號叫“路白忙”。誰叫她資曆淺沒靠山呢。
楊義生見路可可發愁的樣子,說:“這大熱天,跑什麼廣告呀?這樣吧,今天有個大作家在知音劇院講什麼課,你去做一下。”
“大作家?誰啊?”路可可的興趣立即被勾起來了,她平時喜歡寫點小資文字,對這些名家更是沒來由地崇拜。
“周雲賀。”楊義生翻了翻本子才說。看來他對這個大作家不感興趣。
啊!一聽周雲賀三個字,路可可驚得幾乎叫出聲來!這可是去年獲得茅盾獎的大家啊,是最高檔次的純文學雜誌《長城文學》的主編。
路可可恨不得一步到達現場。但是,卻不想被楊義生看出自己心急,又想讓他覺得欠自己一個人情,便故意用平淡的語氣問:“你為什麼不去?”
“我?”楊義生壓底嗓門,“一哥們約我去釣魚,你可不要外傳啊!”
嗬,路可可在心底暗笑,釣魚?誰不知道他愛賭博?八成是誰約了,現在想躲到某個茶樓去打牌。這樣的差自己又不是第一次頂。於是故意裝作無奈地說:“好吧,我再替你一次吧!釣到了魚可要記得分我一條!”
“行!我請你喝茶!”楊義生見這麼容易就找到到替手,立刻興高采烈起來,馬上豪情萬丈地許諾。
“好,你可記住了,欠我的。”路可可便也露出一個微笑,似乎很是賣他的麵子。
“謝謝!”楊義生立刻準備出門,臨走還不忘叮囑一句,“記住是我們聯合報道。”
“好的。”路可可也收拾好攝像工具,隨後跟了出去。
周雲賀,路可可在心底默念這個名字,回憶曾經在報刊雜誌看到過的他的樣子,戴副眼鏡十分儒雅,那眼神非常深邃。她一直覺得這樣的大家離自己十分遙遠,沒想到今天竟要近距離地接觸了!她的心禁不住急速地跳起來。
從電視台到知音劇院大約八站路,路可可為了趕時間,心急火燎地攔了輛的士,好在很幸運,這個最喜歡堵車的城市在那天竟然暢通無阻,路可可隻花十幾分鍾就到了劇院,遠遠地看到人頭攢動。路可可腳步匆匆地趕上去,擠進人群一看,原來是大作家在簽名售書。路可可趕緊將攝像機端起來,強壓住心頭的激動,對著周雲賀的臉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