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1 / 2)

幹!幹!

露露眯著微醺的眼,無論路可可如何掙紮,就是不放開她,還口齒不清地笑著:“不行,說過一醉方休的!”

路可可躲避著露露逼到唇邊的酒杯,討饒地叫:“姐姐,我投降,我甘拜下風,行了吧?妹妹不能喝了,真的,你看,我的臉已經紅了,是不是?我看你現在是三個人了!好姐姐,放過我吧!”

露露得意地笑著,大聲說:“哈,三個人?在哪?在哪?哈哈,讓他出來,出來!”

路可可見露露的站立不穩,知道這回她是真的醉了,剛才她自己一個人連幹了幾杯,剛開始是跟自己淺嚐小酌的,後來不知道怎麼談到男人,談到藍顏,她的神情就憂鬱起來,在路可可埋頭吃菜的時候,她自己給自己連倒了幾杯。可能就是這幾杯加速了她醉意。

露露平時酒量不錯。她的本職工作是本市新聞網站編輯,但是生來活潑開朗,晚上閑不住了,就去酒吧客串舞蹈,賺點額外收入。她從小練習舞蹈,曾經夢想做個舞蹈演員,可是陰差陽錯,卻做了媒體編輯。她住的房子是租來的,其實也不大,就20來個平方,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廚房洗手間都有。她覺得一個人住20多個平方有點奢侈,報道上說外麵大學生們為了省錢都是十幾個人住一間房,號稱蟻族,很是節省。她每月收入也不是很高,為了省錢,她發了個合租啟事,也來了不少看房的,不是人家不合意,就是她對人家不滿意。後來看到路可可,竟然一眼就喜歡上了,馬上要路可可入住。當路可可表示租金有點貴時,她又是二話不說,主動承諾自己承擔租金的三分之二。路可可驚訝地望著她,她卻笑著說:“緣分,嗬,都是緣分。姐不在乎這點錢。”

於是二人就把這間蝸居好好收拾了一番,竟然隔出了兩個獨立的單間作為各自臥室,雖然僅能放一張小床,但是總比十幾號人擠在一起強。住了不久漸漸成無話不談的朋友,彼此感歎相見恨晚,視對方為另一個自己。有一次露露過生日,路可可為表誠意,特地下廚做了幾個菜,一下子擄獲了露露的胃,繼而擄獲了她的心,大叫:“路可可廚藝了得,簡直可與禦廚媲美!”於是,“我的禦用大廚”由此誕生,露露每次品嚐路可可的廚藝,總要由衷地感慨,“不知道將來誰有福得了你這個寶貝去?唉,我可要嫉妒死了!”

路可可就在她誇張的讚美裏飄飄然地笑。

路可可一手做菜的好技術遺傳於母親。她的母親生在一個廚師家庭,父親也即是路可可的外公是當地響當當的大廚,門下學徒無數,據說他還給民國總統黎元洪做過廚師,曾經在鄉裏風光無限,說起來,他才是貨真價實的禦用大廚。本來,外公的手藝隻傳男不傳女,但是路可可的母親似乎天賦異秉,雖然從來沒經父親講授,卻似乎對做菜無師自通,更因此被一家工廠食堂聘為大師傅,雖然比不得父親風光,但是廠裏上下對她的廚藝無比讚美,再平常的一道菜到了她手裏就仿佛得了仙氣,令食者蕩氣回腸,回味無窮。所以,工廠因為她,真是節約了不少費用,很多客人吃過一回她做的菜,第二次來,定要再次光顧,連本地高級酒店都不去。甚至,本市某任市長吃了她的菜後,特地將她調到市裏食堂,從此,一直做到退休!所以,路可可的母親才對路可可說,如果她留在本地,她還可以動用一些關係,就是此故。不管哪一任領導,對她的廚藝都是滿意有加,並表示,將來隻要她有什麼要求,一定幫助解決。而路可可的母親一次都沒有擅用這些關係,總想將好鋼用在刀刃上,一心一意為女兒將來鋪路,沒想到,倔強的女兒執意奔赴他鄉,發誓在外鄉闖點名堂出來。母親隻有無可奈何地歎息。

路可可對做菜也似乎無師自通,並經常做出創新之舉,比如,在混炒還沒在本地流行的時候,她已經將土豆和萵苣混在一起炒過,還有,她經常用些在露露看來比較奇怪的食材褒湯,比如苦瓜燉豬心、火腿煨蘿卜等等,都是露露所想不到的吃法,但是一經品嚐,露露便覺得是天下第一美味,感歎自己怎麼就隻知道小蔥拌豆腐、清炒小白菜這些簡單的菜譜?於是纏著路可可教幾手,但是待真正學起來,又覺得實在繁瑣,而且她做的菜根本將路可可菜裏原有的精髓丟失殆盡,簡直比豬食還不如。露露就奇怪,同樣的原料,同樣的方法,為什麼自己做出的菜如此難以下咽?興致勃勃地學習了幾次,仍然進步不大,露露的懶勁一發,就再也不沾廚房邊,嘴讒了,卻要路可可下廚。路可可如果嫌麻煩不做,她便提交換條件,說,“好,做一次菜抵半月租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