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1 / 2)

周雲賀將路可可的文章安排在征文啟事刊發的同一期,即征文首期,以一組散文的形式發表,署名用了路可可的網名,依雲兒。他喜歡這個名字,每次看到這個名字,他的心裏就掠過一些溫馨和柔情。他準備告訴她,以後就固定用這個筆名。路可可以前用過很多筆名,這對她的發展不利。其實這丫頭的文筆真的不錯,最近好像一發不可收拾,已經在《散文》雜誌也發表了文章,當然署名用的是路可可。他今晚就跟她說,一定要將筆名固定下來。

發表路可可的散文也遇到了一些議論。因為路可可的散文不是傳統寫法,乍看起來,實在太散太不成係統,仿佛從沒有受過誰的影響,完全是她自創的寫法,想到哪寫到哪,而且筆鋒潑辣大膽。周雲賀倒是非常欣賞這種無拘無束甚至無章法可循的寫法,他跟那些編委會的人據理力爭,我們舉辦征文比賽,就是為了發掘新人,為我們日益走向僵化的散文寫作找到一個突破口,無疑,依雲兒寫作突破了舊有的窠臼,已經符合新散文的概念,可以毫不誇張地說,她很有可能是新散文寫作的帶頭人,她是散文界不可多得的珍珠,她的光芒不可掩飾!

周雲賀在文學界不僅是作家,更是著名評論家,他這番理論,雖然沒有得到在場所有人的認同,倒也得到大部分的讚成。隻有雜誌社副主編劉從會保留自己意見,認為路可可的寫法是對散文寫作的顛覆甚至是侮辱。他也算是詩書世家傳人,他父親是當今文壇泰鬥、著名散文家劉文古。他延承的也是父親的寫作方式,條理清晰、有板有眼、不越雷池,在散文創作上被公認為大家。他對路可可跟他截然相反的寫法非常憤怒。

當年,他跟周雲賀一起競爭過總編的位子,卻功敗垂成,為此,他對周雲賀表麵服從,其實內心是十分不滿的。這次散文大賽是他的創意,主要負責人也是他,但是征文一開始,周雲賀就幹涉進來,將不知是什麼來頭的這個依雲兒的所謂散文放在首期,這不是誤導後麵的作者寫作嗎?劉從會也有自己的擁戴者,他已經給那些追從自己寫作的作者透露信息讓他們參加征文比賽了,但都還在創作中。沒想到,這個依雲兒動作如此快,發的還是組文。隻怪自己的人不爭氣,早讓他們交作品,一個個都這忙那忙,遲遲不見文章,倒讓周雲賀再次搶了先。他認定,這個什麼依雲兒是周雲賀的隊伍。

周雲賀知道劉從會對自己開賽就發表路可可的文章心存不滿,但是他從來不是畏首畏尾之輩,也理解劉從會的心情。於是在討論結束後,他主動溫和地拍了拍劉從會的肩,說:“接下來,就看你的了,你要多辛苦了!發掘新人的重任就交給你了。”

劉從會不置可否地笑笑,心裏卻恨得牙癢癢的。這個周雲賀跟自己年齡差不多,卻總給人他高過自己的錯覺,走到哪兒,似乎都有他的粉絲。有時候,自己好不容易發現一個作者,想傾心培養,可是一來二去,那些經過自己入門的家夥突然都去捧他的場,巴巴地都去結交他,讓他有給他人做墊腳石的感覺。

其實,劉從會不知道,在那些作者眼裏,周雲賀比他更容易接近,也更無私一些,而劉從會給人的印象有點保守,好像有怕人超過他的顧忌,所以在傳授經驗的時候,總喜歡留些尾巴,周雲賀則不同,隻要他欣賞的作者,可以說傾力相助。

劉從會永遠做不到周雲賀的這點。也許這跟周雲賀是個雜家,而他隻擅長散文寫作有關係。越是掌握本領多的人,越不在乎別人的超越。因為,他有更擅長的武器。

周雲賀的小說在文壇幾乎無人超越,評論起來也是權威,至於散文、詩歌等等,他都能玩出個名堂來。劉從會有時候懷疑,這人大腦結構是否跟別人不同,怎能同時在各個體裁上都能把握自如?

文人相輕,在劉從會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他隻佩服他自己。但是,周雲賀是他上司,他又不得不表麵做出服從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