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可可是聽到一聲手機鈴聲響的,僅一聲就沒有了,她以為是那些無聊的六合彩的電話,曾被這樣的電話騙過,撥過去卻是介紹六合彩的。所以,這次她也沒有在意,仍然淡淡地跟人喝酒。
是迫不得已的宴席。
最近,向北動不動就給她電話,帶她出席各種酒宴。她想拒絕,卻總被向北各種冠冕堂皇的理由說服,他說:“這是工作,不是平常宴席。”
隻好去,領導發了話,不得不遵從。可是心裏卻是很不開心的。路可可並不喜歡這些熱鬧的場合,更不想認識那些官場裏或某些圈裏的要人,她不會像白蘇蘇那樣會利用這些關係,自己去了也沒有任何收益。她倒更喜歡坐在電腦前,構思那一篇篇華詞麗句,述說自己的所思所感。可是,向北一言以蔽之,這是工作。
領導安排的工作,對於路可可這樣的小人物來說,不能忤逆。向北自走上重要崗位後,言語之間越來越嚴肅和強勢,那種隨時透露的威嚴讓人詫異,他以前怎麼跟此時判若兩人?
但他仍然會變回來的,就是在這些宴席場合,跟那些哥們一樣的人可以談笑風生,還能跟著說些偏黃一點的笑話。無論誰說出來的笑話,桌上男女均要笑得皺紋燦爛、花枝亂顫,不然不僅會被視為異類,還會令說者尷尬。
這一群腦滿腸肥、在各部門占據重要地位的所謂領導們,私下裏就是這樣惡俗不堪。想起他們平常工作中如何狐假虎威的樣子,在屬下麵前如何裝模作樣發號施令,路可可就覺得這些人實在虛偽。
包括向北,也開始跟虛偽一詞有了關聯。路可可曾經對向北的敬畏,在參加多次庸俗的酒宴後開始土崩瓦解。她不明白向北為什麼要將這樣的麵貌展露在她麵前,為什麼要帶自己出席這些其實可有可無的宴會。她不好問,也不想問,心裏認定,向北所謂的工作,無非是帶著自己出來炫耀而已。
是的,他是在炫耀,稱她是台裏美女加才女,寫得一手錦繡文章。眾人便巴結地附和:“是,是,經常在電視上看到美女的名字,真是聞名不如眼見,幸會!”
向北搖搖頭,“不,那隻是工作而已,她有更顯才華的地方,大家應該知道《長城文學》吧?”
“嗯,知道,知道。”有人馬上附和。
“中國文壇最高級別的雜誌,能上這樣的雜誌,可是不容易的,可是我們的這位才女,
一次就上了一組,三篇!對了,還是比賽!各位,知道我們電視台藏龍臥虎了吧?”向北得意地吹噓道。
路可可暗暗有點臉紅起來。多大一點事,竟然被領導到處吹。可是,她不知道,這是領導說話的藝術。
很快,有人驚訝地端起酒杯,給路可可敬酒,邊敬邊說:“真是強將手下無弱兵啊!我們都隻知道向台長是大名鼎鼎的詩人,還不知道他手下有這麼厲害的才女!佩服佩服!”
路可可羞赧地喝了酒,回頭一看,隻見向北臉上滿是自得的神情。她忽然生出一種耍猴的感覺。明裏好像是在誇讚自己,其實,誰不知道,大家佩服的其實是向北。手下尚且如此,何況他這個領導!而且,他早就頂了一頂才子詩人的頭銜,手下再出色,那也是他調教有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