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1 / 2)

終於沒有推辭掉向北的殷勤,路可可還是跟著他去茶樓喝了一會茶,第一次跟領導單獨坐在茶樓,那種感覺很奇異,好像四周都有眼睛盯著。

其實沒有眼睛。他們是在一個包廂裏。雖然路可可反對進這樣的單間,可是向北二話不說,拉起她就往裏走。路可可不好在大庭廣眾下掙紮,隻好順從地跟著走,嘴裏卻低聲嘟囔著:“隨便找個位子就行了啊,進什麼包廂!”

剛開始路可可隻是擔心包廂太貴,想替向北節約,等到進去,才發現還有另一種尷尬,那就是不大的空間,僅僅他們兩個。路可可這才心生退意,可是已經無可奈何,怎麼著也不能掃了領導的麵子,隻好別別扭扭地找了個地坐了,遠遠地坐在沙發的一端。

向北實在忍不住好笑,看路可可別扭的樣子,似乎真的將自己當成老虎了呢!他微微抿嘴一笑,故意紳士地問道:“小姐,我可以坐下來嗎?”邊問邊做了個手勢,指著路可可身邊的空處。

路可可沒來由地緊張起來,又不好拒絕,隻好慌張地點頭。向北終於憋不住笑出聲來,哈哈笑著說:“我的大小姐,我真的是老虎嗎?”

紅雲一下子浮上路可可的臉,她再也說不出什麼,隻覺得手心裏被尷尬生生催出了汗。

向北點了根煙,點之前,仍然紳士般征求了路可可的意見,路可可不再說話,隻是默默點頭。向北便也點頭笑著,一邊將煙叼到嘴上,一邊在沙發中間坐了,順手操起麵前茶幾上的小茶壺,熟練地運用他學到的茶藝,為路可可和自己各斟了兩杯鐵觀音茶。

“請!”向北一直很紳士地對路可可說話。路可可在他彬彬有禮的言語裏慢慢平複下來,眼前的向北才是她曾經敬畏的那個詩人,那個儒雅的領導。

輕輕啜了口茶,向北放下杯,然後又抽了口煙,很專注地望著路可可問:“你很怕我嗎?”

路可可的臉又紅了起來。今晚的她不知怎麼了,經常臉紅。暗暗罵了句沒用,不就是個領導,慌什麼?想到此,鎮定地深深吸了口氣,盡量平靜地說:“不是怕,是敬畏。”

“哦?”向北很意外地望著路可可,“還有什麼?”

“沒了。”路可可老實回答,“你是領導,所以我敬畏。”

向北的眼裏明顯浮上一層失望,他輕輕吐出一口煙,再輕歎了一聲,才說:“在這裏,沒有領導,隻有兩個寫字的人,你跟我,都文學路上的旅人,孤獨的旅人。”

路可可聽出向北話裏的落寞,她有點意外。向北跟剛才吃飯時的意氣風發截然不同,是另一個人,一個有著滿腹心事的男人。她害怕麵對這樣的男人,特別是這個男人還有著跟周雲賀相仿的年齡,這樣的男人對路可可有莫名的殺傷力。

路可可內心急速地掙紮著,她必須離開,必須回家去。狹小的空間裏開始醞釀一種奇怪的氣氛,有點曖昧,有點拘束,還有點沉悶。這是路可可沒有能力麵對的局麵。所以,聽了向北感歎的話,路可可依舊沉默著,不知道如何接腔。

“你,寂寞嗎?”向北突然問。

路可可猛地一怔。這樣的問話出自領導的口中,透著十分的不妥和怪異。

向北仍然淡定地一笑,說:“你寫作的時候。”

路可可暗暗舒了口氣,突然笑自己的荒唐。人家既是領導又是本地文學圈裏德高望重的大詩人,被自己如此揣測,實在是不恭了。想到此,路可可趕緊振振心神,一本正經地答道:“是的,很孤獨,很無助。”

“唉。”向北歎口氣,“是這樣的,能夠了解我們的人,是不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