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主,你說,我們究竟應該怎麼做?”大長老謹慎的向高處之上的那位作了詳細的彙報,結尾處,又小心翼翼的詢問他們殿主的意思。
虛無殿殿主並沒有直接回答大長老,而是把流轉著深沉的眸光在各位長老的臉上掃了一遍,隨後又收回了視線,將手托至腮下,漫不經心的回答道:“絕不能讓飄渺宮重現江湖。”說完之後,起身甩了甩袖子,示意長老盡快離開。
看到這兒,幾位長老們也都沒有說話,任憑安靜在禁地內流轉。其實,不是他們不想說,而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虛無殿殿主的意思很明白,絕不能讓飄渺宮的人出現在江湖上,就意味著慕容月殤將沒有獲得萬醫書救治的機會,他,必死無疑。
連殿主都放棄了慕容月殤,他們還能說些什麼呢?
隻不過在心裏多了幾分酸楚,畢竟那個弟子,是他們虛無殿的驕傲,百年以來虛無殿中資質最好的弟子,是他們眾位長老的悉心培養出來的。而今,卻要承受著‘散命’和’招魂引‘的痛苦下,一點點的消失在這個世界。
原來,毀滅,竟是那麼簡單。
而此刻,搖仙小鎮依舊是熱熱鬧鬧,絲毫沒有虛無殿那種沉靜壓抑的氣息。也許這就是平民來百姓的好處,至少不會麵臨太多的抉擇。
溫軟樓,依舊輕紗飛揚,淡淡的野菊花填滿整個閣樓。聞進去,盡是一片清新淡雅。
密室內,冰雅祭和冰吟詩正坐在上座,而南沫絨靜靜地站在一旁,一點聲音都沒有,隻看得見夜明珠淡淡的光澤流轉在黑暗中。
“二姐。”冰吟詩首先打破了沉寂,向著她旁邊的素衣女子行了一個簡單的禮,隨後又道:“你也下山了。”
“我不得不佩服你的好奇心,沒想到在清冷的雪山飄渺宮裏,你的好奇心竟如同你年幼上山時一摸一樣,絲毫沒有減少。”冰雅祭沒有摘下鬥笠,隔著層層的麵紗,輕吐出唇一串串波瀾不驚卻危險的話語。
等了一會兒,見冰吟詩沒有說話的意思,雅祭抬手拿起桌上那枚存放在溫軟樓的冰佩,把玩起來,又道:“越多的好奇心,會讓我們死得越快。我們的身份,決不允許這樣做。四妹,你懂麼?”
因為冰吟詩低著頭,所以雅祭看不出她的表情,隻能看到吟詩沒有被木簪挽住的長發聽話的貼著她的側臉,顯得寧靜且安詳。
“也許這就是我的本性,即使身在飄渺,亦無法掩蓋。”沉吟了一刻,吟詩抬起頭,目光悠長的落在自己眼前的雅祭身上,眸中一閃而過說不盡的寂寞。隻不過,那種情緒轉瞬即逝,沒有人看到而已。
飄渺宮人,也是人。隻要是人,一樣會有寂寞。
不就正如現在的她,隻不過雪山的冰冷極好地掩飾了那種寂寞。
雅祭抬起頭,與吟詩四目相對,一瞬間,誰也說不清自己在對方的眼眸中發現了什麼。
兩個人的瞳孔中,都多了些許東西。可是,她們也許自己還沒有發現。
一陣風猛烈的吹過,吹得雪清花紛紛揚揚的散落了一地,碧綠色的葉子在那雪白的土地上格外醒目。這一幕分毫不差落入兩位女子的眼中,徒換來一聲幽幽的歎息。
“三妹何時也如此多愁善感了,竟為幾片葉子歎氣。”水影樓內,冰殤羽和冰翼嵐坐在桌前,手捧一盞清茶,靜靜地看著風把雪清的花摧毀的殘破不堪。
沒有立刻回答,冰翼嵐快速地掠了一眼地上那抹翠綠的色彩,一個苦笑爬上了嘴角。輕輕地搖了搖頭。“隻是覺得有些淒涼罷了。”
是啊,有些淒涼啊,這飄渺宮本就清冷孤寂。原來的時候,她們四個還至少有點人氣兒。可如今,兩個已經下山,這偌大的飄渺宮,隻剩下她們兩人和四位花奴。
聽到翼嵐這話,殤羽放下了一直端著的茶,走至窗前。孤高的眸光讓人看不清楚她在想什麼。“我一直不知道,我們飄渺宮隱藏了那麼多年,再次下山,是好,還是壞。”
如果可以,她並不希望下山再重新興起飄渺宮。若可以,百年前就可以,那她們也許早就不是這幅光景和性格了。
她希望她們幾個可以永遠待在這漫漫的雪山中,永不問世事。
冰翼嵐偏頭看了一會此刻來說不一樣的大姐。說實話,她很少見到大姐流露出與冰冷不相幹的情緒。那一刻,讓她感覺眼前的人像是個陌生人。
風還是繼續地刮著,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味道。冰殤羽知道,這是要下雪的前兆,往年的□□月份,當山下都城裏還是熱鬧幹燥的氣氛時,雪山上早已下起了飄飄揚揚的雪花,把那本就是漢白玉的宮殿,再次蒙上一層銀白的紗衣。
那時候的飄渺宮,可是人間絕無僅有的仙境。
可惜冰殤羽不知道,若幹年後,縱使她們四個依舊像往常一樣在雪山上賞雪。而那時的心情,卻早已不同。
隻道一聲世事無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