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茶被一位妙齡女子端到紅木桌上,玉做的托底盤子和桌子碰撞,發出輕輕的叮當聲。
女子向坐在桌前的大宮主冰殤羽行了個禮,無聲無息的準備退下。
整個過程,沒有一句話。
“葙月。”冰殤羽突然開口,叫住了正準備退下的女子。
葙月,飄渺宮大宮主冰殤羽貼身花奴。
“葙月在,大宮主有何吩咐。”她低頭,順從而恭敬的回答道,眉宇間,並沒有平常奴才的卑微,反而,一片恬靜淡雅。
冰殤羽掀開茶碗上的蓋子,一股熱氣鋪麵而來,長長睫毛上,仿佛有因為蒸汽而凝結的露珠。
冰殤羽抿了一口茶,將茶碗重新放到桌子上,目光移到葙月身上,沒有說如何其他的話。
“你在我身邊呆多久了?”忽的,冰殤羽開口。
葙月被突如其來的問題微微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回答道:“回大宮主,葙月在您身邊
呆了13年。”
13年啊,葙月也從當時懵懵懂懂的小丫頭長成了我的心腹啊,和我們姐妹四人一樣,在這
茫茫積雪中度過了漫長歲月。花開花謝,春去秋來,無論經曆多少日月,我們始終無法跨步走出這個與世隔絕的世界。因為那不是屬於我們的世界,因為那裏,沒有屬於飄渺宮的明天。
但現在不一樣了,五百年的規定時間已經到了,我們,可以下山,可以走進那個人稱為‘江湖’的地方,可以讓飄渺宮重現江湖,可以……複仇。
“大宮主?”葙月試探性的叫著,試探把冰殤羽的思緒拉回了。
“恩。”冰殤羽從記憶裏醒來,微微點頭,又抿了口茶,茶特有的香味從口腔一直蔓延到心肺,神清氣爽的感覺。
“下去吧。”冰殤羽淡淡的開口,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是……”這次回答的有些遲疑。
大宮主……有什麼心事麼?為什麼要問我這些問題……
當然,這些話隻能在心裏想想,是絕對不可以說出去的,飄渺宮各位宮主的貼身花奴是不會說廢話的,她們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多問,她們知道的越多,身上的包袱就越重,她們知道什麼是該問的,什麼是不該問的。正因為心裏清楚,才會克製住自己的好奇心。這也是成為各位宮主的貼身花奴的最重要的因素。
當然,那四宮主算得上是例外。
葙月靜靜地回到自己的居所,床邊,是一簇碧璽花。翠綠的葉子不複當年葙月將它種回來時的輕巧,早已顯得厚重,似乎要滴下水來般的醇和。葉片上,脈絡顯現,也染上了歲月的風塵,如同老人般褶皺的臉龐,亦如同那無法複原的時間折痕。
碧璽花也已經適應了雪山的寒冷呢。葙月走至床邊,輕輕地撫摸著那老去的碧璽花,眼裏卻
是一片迷茫。
13年前,自己走進了這個被人稱為‘冰雪地獄’的雪山,遇到了飄渺宮的眾人,在這裏開始新的生活。一眨眼,13年過去了,飄渺宮也終於到了那500年的期限。可為什麼,總有種,不好的預感,在心裏纏繞著,揮之不去。
那種感覺,就像是...就像是即將...即將被毀滅的感覺。
想到這兒,葙月猛地一下回過神來,不僅晃了晃腦袋。笑歎自己的想法。怎麼可能呢,飄渺宮這麼強大,不可能,會被徹底毀滅吧!
多年後,當葙月再次看到那盆自己養了不少年頭的碧璽花時,心裏的酸楚無限般的蔓延。
“葙月,你沒事吧。”玥汐收拾飄渺宮的衛生時,不經意間瞥見了呆呆的坐在床頭的葙月。她的表情前一刻似乎有點恐懼,下一刻又仿佛是在嘲諷,不管怎麼看,都有一點...詭異。
走進葙月的房間,才發現她剛才是望著床頭那簇碧璽花出的神,不禁輕輕的皺了皺眉頭。相約平時做事嚴謹,一絲一毫都沒有差錯,警惕性也高得很。怎麼可能毫無防備的出神呢。
抬頭望了望,才發現是二公主的貼身花奴玥汐在與自己說話,急忙壓下那不對外輕易釋放的迷茫,微微報以一笑。“沒事,剛才想事情有點出神。”
說實話,這話,連她自己都不太會相信。
不是她誇大驕傲,飄渺宮的每一個人,都經曆了無數次精神上的巨大考驗,能夠保證無論任何時刻都對周圍的一切保持極高的警惕心。
記得大宮主說過,像出神這種事,下一刻就能讓你失去性命。
所以,葙月早就將他丟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