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日子了?”水影樓內,冰殤羽捧著一杯香茶,不著急喝,隻是掀了蓋子,捧在鼻尖輕輕地嗅。
“稟告宮主,已有十天。”葙月沉默地站在冰殤羽的身後,忽聽到傳喚,愣了一下,卻也很快的調整狀態,沉穩不失禮節的回答。
“十天了啊,已經,十天了。”冰殤羽有些呆滯的望著樓下的一片花叢,隱去了眸子之間的情感,目光所及之處,一片冰冷與沉默。
距離老二老四下山,已經十天了。這十天來,冰殤羽每一天都會靜靜的在偌大的飄渺宮裏麵走來走去,漫無目的的,卻又像是想要尋找什麼東西。環顧那些冰冷的建築,她忽然有了一種悲傷的感覺。
那種感覺淡淡的,淺淺的,不仔細感覺的話,是不會感覺到的。
可是她偏偏感覺到了。
那種有心裏蔓延開來的,悲傷。
“大姐如今越發的沉默了。”忽聽得一陣聲音字樓內傳來,冰殤羽抬起頭,眸中又恢複了往日的孤傲與靜默。
冰翼嵐緩緩的向冰殤羽走來,她的身後,跟著同樣乖巧沉默的柯藍。
“三妹說笑了,我自來都是這樣。”聲音不冷不淡,恰到好處的解釋。
冰翼嵐靜靜地站了一會兒,忽綻開一絲笑容,倚身坐在了冰凳上。
沉默的氣息在不大的空間蔓延,四人誰都沒有在說話,隻是靜靜的,或坐著,或站著,仿佛處在時間的盡頭,開著世界的顛倒。
“你也去吧。”冰殤羽輕抿一口炎烈,說話的同時呼著淡淡的白氣,把整張臉襯托得朦朧虛幻。
“嗬,我又豈會是貪戀煙火之人?”冰翼嵐自嘲似的笑笑,隨即轉頭堅定地看著冰殤羽,一字一頓的說:“那個江湖,我。不。想。去。”
“你也該去了。”冰殤羽放下隻喝了一口的茶,靜靜的歎氣:“總是她們兩個再厲害,終是少了攻擊的淩厲。”
“那你呢,我再走,這兒可隻剩下你了。”
“無事。”
“不會寂寞?”
“我早已習慣。”
“習慣了,麼……”冰翼嵐鳳眸微抬,黑色的深不見底的眼瞳直直盯著冰殤羽,而冰殤羽卻仍是低著頭,一口一口的抿著茶。溫熱的茶水透過冰涼的杯子,溫暖了手心。
可是……能溫暖得了那顆冰冷的心麼?
有些壓抑的氣氛在二人之間蔓延,在她們身後的葙月和柯藍二位花奴也適時的沉默著。
“我明白了……”垂眸,細長的睫毛在眼簾下透出一片陰影,“真不知道大姐您那麼想讓我們走,我去收拾收拾東西的。”優雅的轉身,鑲著銀邊的黑色袖子在轉身的時候劃出一道看似驕傲的弧線,“啊對了,”走到門檻時,冰翼嵐微微側臉,勾起平常那抹邪魅的弧度,“如果我也去了,那大姐您也一定會下山的吧,那麼……來日方長哦,我親愛的大姐。”
轉過頭,邁出門檻,隱藏著袖子裏的修長雙手微微顫抖,雖然一步一步走得穩穩當當,有序不亂,但如果是察言觀色的能手,可以從中看出來她的慌張。
一種落荒而逃般的神情。
自從水影樓裏回來,冰翼嵐並沒有收拾東西,因為對她來說,對下山有用的行李也就那麼兩件。
銀子與兵器。
所以並不需要什麼多餘的時間去收拾東西,但是她卻一直坐在床上,有些愣愣的看著床外的天空由深沉的藍變成讓人壓抑的黑。
“三宮主。”實在看不下去冰翼嵐這麼浪費時間,柯藍出言提醒,“已經天黑了,如果您現在不走,隻能拖到明天,到時大宮主那邊……”
“我知道了。”冰翼嵐打斷她的話,平時總是引以為驕傲的嗓音這時多了份倦意,有些沙沙啞啞的,令人心疼,“走吧,我們出發。”
聽到這句話,柯藍心裏一驚,因為冰翼嵐說的是“我們”而不是“我”,而且不管是二宮主冰雅祭還是四宮主冰吟詩,她們出去的時候都沒有帶著花奴的,現在……
聽到冰翼嵐起身和邁步的聲音,柯藍趕緊收回思緒小步跟上去。在飄渺宮的花奴規矩中,沒有什麼是比照顧自家主子更重要的事情,比起分析那句話的含義,現在跟上冰翼嵐才是最重要的。
出了宮殿,茫茫冰川裏飄起了小雪。四周安靜的詭異頭頂的那一片耀眼星空,也被烏雲掩蓋,像是一瞬間忽然散盡。
薄雪無知無覺的落下來,一點征兆也沒有,一片一片的打著旋兒落下,柯藍從沒覺得這裏的雪可以淒美到這個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