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搖搖手裏的酒瓶,又呷了口酒,“我聽絡腮王說他夏天夜裏常爬到自家的屋頂上對月飲酒,覺得特有意思,所以我就找了個借口說我想幫康老爹修葺一下屋瓦,金牙黃就把他家的梯子借給我了。別廢話了,快上來!”他衝著我招了招手,一臉的興奮狀,“我還從不知道,在屋頂上喝酒是如此愜意的事兒呢,柳妹,你快上來看看,快!”
仰頭,頂著酸掉的脖子,看著屋頂的某人興奮搖晃著酒瓶子,像個小孩子似的模樣,一時間,我真是哭笑不得。
大哥,你幾歲了,聽別人說什麼竟還有樣學樣?
但饒是如此,見到他興奮得像個孩子似的模樣,我仍然是不忍心拒絕他,於是走到梯子前,抓了扶手,一步一步地衝著屋頂爬了過去。林牧凡在一旁接應著我,拉著我的手,把我帶到了屋頂上,然後和他一起,一屁股坐到屋梁上,享受著居高臨下的感覺。
“嘩,果然很涼快!很舒服!”我閉了眼,感覺到盛夏的月光柔和地照耀在我的身上,清冷的,卻帶來一絲清風劃過我的耳際,帶來陣陣涼意,消減了不少的暑氣,於是不自覺地醉了幾分,開始享受起這愜意的感覺。以前的我,雖然不乏翻過幾堵牆,不乏$掀過多少瓦,但能如此心平氣和地享受風景的感覺,這的確還是第一次。
聽到我的話,林牧凡笑了,笑得一臉得意,“如何,沒騙你吧?”他問,豪氣地幹了一口酒,將手裏的酒瓶又遞給了我。
“幹嘛?”我一驚,轉頭問他。
他笑容未變,手也還保持著把酒遞給我的姿勢,理所當然地朗聲道,“喝酒啊!喂,你不會單純的以為,我讓你上屋頂來,隻是單純的欣賞月色和乘涼的吧?這人逢知已千杯少,你是我的知己,當然得在這個時候陪我喝幾杯才對啊!”
啥?我被他的話驚得一震,仔細一打量他,又似乎沒有開玩笑的成份,於是不自在地笑了笑——嗬嗬,一個兵,一個賊,卻成為了知己,這可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之事了,我自嘲地想著,又看了看他,皮笑肉不笑,“你……這麼說,會不會嚴重了一點?你該不會是在尋我開心吧?”小心翼翼地問。
豈知,林牧凡乍一聽我這話,頓時不樂意了,虎下了臉來,頗有怒意地直視著我,“柳妹,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你還沒把我當自己人嗎?我來這裏這麼久,我們一同遇到了許多事,多虧有你在一旁提點著我,關心著我,我才能……”
“哎哎哎~~~”聽到他這麼說,我的心裏一急,馬上打斷了他的話,“林大哥,你可千萬別這麼說!我隻是個賣餛飩麵的小孤女,我可什麼都不懂的,你這段日子以來為山陽縣百姓所做的事,全是憑著你自己的努力,這可與我沒有多大的關係啊~~~”我馬上推脫著。
“……”聽到我的話,林牧凡噤了噤聲,隻是一雙利眸仍深深地看著我,那樣子,似要將我看穿,看得無處遁形般,也看得我心裏直發毛。
又來了,就是這種感覺!這陣子,鬧不懂他為什麼老是要這麼地看我!
於是趕緊轉了個話題,我一把搶過他手裏的酒,大口地灌下了一口,然後哈哈一笑,豪爽地衝他一豎大拇指,“嗯,林大哥,這酒好,清冽香醇,好酒啊!”
他沉著臉,依然直視著我的臉,沒有一絲的表情,“這是我在你麵攤街對麵那家酒鋪裏打的。你不一直說他們的酒摻水,很不好喝嗎?”
“哦?是嗎?”我在他這樣的注視下又心跳加速了幾分,不自在地笑了笑,咂巴咂巴嘴,“嗯,看來今天他們兌的水少了,味兒真了不少!看來那家店裏的老板終於知道何謂誠信待客了啊~~~嗬嗬,嗬嗬~~~~”我陪笑著,笑容假得連我自己都鄙視自己幾分。
“……”林牧凡還是不說話,隻是看我的眸光又沉了沉。
半晌,我們就這樣各懷心事地對坐著,我摳著手指,他垂頭玩弄著酒壺,許久之後,終於一仰頭,又大喝了一口酒。然後又一次將酒壺再次遞到了我的眼前。
“柳妹,我知道我人很笨,時常在關鍵的時候拖你的後腿,以前是這樣,這次也是這樣……這些,你不用說我也知道……所以,你如果討厭我,或者根本不把我當作朋友,我都可以理解,真的……”他垂著眸,神情看上去無限的落寞,但下一秒鍾,他卻又抬起頭來衝著我笑笑,聳了聳肩,“不過無所謂,隻要在我的心裏,我當你是朋友,是妹妹——就好。你雖然每一次口頭上都不承認你幫了我,但我的心裏卻是很明白的,也真的當你是我的知己,我的好朋友,可以出生入死的好朋友……這就夠了,真的,這就已經夠了……所以,如果你不嫌棄,就陪我喝了這壺酒,好不好?”
在林牧凡說這番的時候,我就這樣直直地看著他,在這銀白的月光下,沒有放棄一個他的表情。他的眼是如此的真摯,他的表情是如此的堅決……
讓我明白,在他的心裏,真的有把我當作是朋友,真正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