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孤客西去(3 / 3)

伴隨越來越多的軍士到達,放眼望去隻見一片無盡的火光。這局麵持續許久,終見包圍的兵卒分開讓道,一批應邀而來的魏國高手終於趕到,各施本事的迅速穿過叢叢兵卒聚攏在包圍圈前方。

“你就是席紅梅?”發話的正是那魁梧漢子,一對銅玲大眼珠子上下來回打量麵前的小子。

席撒心想廢話,對這些人本也懶得搭理,更知道這群人記憶力過人,又大多心思細膩,一旦開口,日後不定還會被誰認出。眾人見他不做理會,仍舊一副無恐無懼的模樣,不由群起激憤。

“好個狂妄小子,不要以為年紀輕輕修成兩技大宗師本事就能傲視天下!今日在場之人誰不身具兩三數大宗師神通!”接話頭的仍是大漢好友,但此刻不複文質彬彬的模樣,腰間長劍第一個出鞘在手,殺氣驚人。

“不需跟這小子廢話,不讓他知道我們厲害,還以為天底下就他一個有能耐修成大宗師了!”魁梧漢子說罷便已拔刀出鞘,出手便是一記重刀大宗師級刀氣,刀勁剛猛霸道,虛空飛射間激的地麵塵土飛揚。一眾不通內功的兵卒眼中看來那人仿佛在隔著數步虛空揮刀,眼力高明者,卻能見到刀勁發出後激起的空氣抖動,刀氣本身便仿佛是塊月牙形無色薄冰。

席撒身形微轉,手中三角長劍迅速刺出,精確無誤的抵上月牙刀勁中側,手裏的那柄劍,頓時被衝撞力量壓的彎了,下一刻,隻見他身軀手劍微微一抖,剛猛的刀勁頓時轉向,反朝一旁的中年男人飛射過去。

那人本事卻也了得,匆忙之間仍來得及拔劍出手,以劍刃抵住刀氣側麵狠狠朝下一壓,隻見他身前地麵塵土激射,便爆出個坑來。

“武當太極勁!”

“這小子修的武當派功法!”

眾人這才相信二公主說辭,知道麵前小子年紀雖輕,但一身武功修為的確精湛,一手太極勁用來揮灑自如,毫不費勁,搭配出手的盡是劍法基本刺擊招式,這等對內力劍法的把握運用能力,讓人不敢相信他年紀同時,更自感慚愧。

大漢自覺在人前落了臉麵,本以為這年少哪怕真有本事,這種年紀畢竟內力修為有限,絕不可能接下他全力出手的剛猛刀氣。卻想不到竟能將太極勁運用到如此高明的程度,化去攻擊的同時,更增刀勁力量反攻同伴,偏又被那中年道門高手毫發無傷的化解。

這臉麵當然丟的太大,唯恐有人蹦出來一招製服少年,那時更無地自容。當即怒喝道:“如此嗜殺成性的邪惡妖種留在世間必是禍害,大夥不必跟他講什麼道義,一齊動手殺了最好!”

說完領先衝上,他身旁數個關係菲淺的友人亦高聲附和跟隨。餘者見他們帶頭,縱使有人心覺不妥,也不便為這麼個人人欲殺之後快的妖孽得罪別人,也隻有不甘落後出手一途。

席撒對此毫不畏懼,雖說被這麼多厲害角色圍攻確是生平第一次,孤身作戰更顯得勢單力薄。但自幼大小戰鬥不斷,經曆無數的他更明白如何扭轉乾坤,化不利為有利。這些高手個體戰鬥力的確不比尋常,但反過來看也絕不可能如二公主帶領的龍騎兵般配合默契有序。

孤身作戰的他沒有援手,但也沒有誤傷自己人的顧忌。天色因此對他有利,地勢的崎嶇以及旁人的不如己熟悉又是一利。

思想間,他人已動作,俯身盤腿踢起煙塵彌漫,讓周遭大片區域的視野徹底模糊不清,原本氣勢洶洶的眾高手圍攻之勢霎時弱了三分,誰都不想誤傷旁人。與之同時,席撒悄聲無息的迅速移位,鎮定自若的撞入飛揚土塵中的敵群內中。

一躍撲落記憶中崎嶇岩崖的低地內,這才出手以劍四麵亂刺,霎時就有人痛喊叫罵,腿足已被創傷。席撒也不動彈,一邊以真氣四麵激起塵土加重對視野的阻礙,一邊自懷裏掏出把暗器飛梭,憑借喊叫的聲音辨位,飛射出手。

心下暗笑:‘讓你們不穿甲胄!’

這種暗器重量輕,易於大量攜帶,但對於質量上佳的軟甲又或厚重鎧甲都顯得作用有限,就是內力深厚的高手運勁護體,純以鼓足氣勁的尋常布衣也足以抵擋。但此時此刻,場麵混亂,匆忙之下許多人想不到,不免有許多中招受傷。

直到有傷者高喊提醒時,一眾高手才想起運勁體外,利用衣衫形成鼓動的氣囊,才免去暗器的襲傷。但已有為數二十餘人受傷輕重不一,更有數人雙足失卻行動能力,隻得退離了戰圈。

吃大虧後,這群人自知再不能意氣用事,紛紛相約後退,退守至兵卒包圍圈前,靜待煙塵散去。有人高聲提議該以隔空劍氣群起攻擊,頓時得眾人附和,正待實施時,山崖遠處越漸劇烈的傳來陣陣節奏急促的震動,一些碎散地麵的石頭伴隨振蕩在跳動,更有些不甚牢固的巨石鬆動的仿佛隨時會崩塌。

寂靜的荒野山林忽然變得熱鬧,百鳥驚飛,狼嚎虎嘯此起彼伏,魔獸驚惶嗥叫四散奔逃。

誰都知道這必是二公主的血爪龍騎兵團駕到。

不待眾人接駕,隻見席撒手中長劍揮動,他身旁凸起的巨石上便在劍氣刻寫下現出一個個清晰字跡。一時間崖上劍氣縱橫飛舞,劍光耀眼眩目。不片刻功夫字已書罷,席撒反手將劍至柄插入岩石頂部,一個縱身後躍空翻,遠遠跳出斷崖,在眾人驚疑不定的目送中墜落,先化作黑點,最後徹底被深淵的黑暗吞噬無蹤。

二公主領騎兵趕到時,崖上隻有一群因折損受傷而暗自慚愧的魏國好手。

以及那把再熟悉不過的怪異製式長劍,還有一麵經曆恒久風雨洗禮巍巍聳立至今的巨石上新添的字痕。

二公主輕聲喃喃念誦:

“六十月前的

一陣清風

送來你純美無暇的顏

靈魂在車廂的風鈴中

振蕩

夾雜於今夜晚風的唏噓

唏噓

是絕望的悲鳴

既然絕望之後仍是悲傷

我隻有選擇別離

成全你渴望了卻的夙願

終結我不可能實現的奢望

當我沉默的離開

發生過的沒有發生過的都將忘記

我知道你會慢慢將我遺忘

遺忘

一切都隻是一段不曾存在的遺忘

眾人見二公主對著石壁久久發呆自語,便有等不及的開口提議。

“這等妖邪嗜殺之徒今日終伏誅於二公主王威,這些胡言亂語理當消去痕跡,免為不知情者引為謠言說道。“說話間,那男人就要揮刀毀去字跡,不料卻被東方碧玉喊住,又聽二公主道:

“字跡留下做個見證吧。那把劍取出讓我攜回向父王複命,有此劍為證哪怕別人胡言亂語。今日有勞諸位一番辛苦,才……“正說著,有人開口提醒。“時辰已至,就皇命而言二公主自此刻起便當行使易之封地女王之命。“

二公主經此提醒,自知這些年隻顧追殺席紅梅,常與江湖草莽打交道,所領騎兵戰士也都如她般忘卻許多禮數細節,但從此刻起,她再不能如過去般任性妄為,事事需當注意分寸。

念及此,不由唏噓。

“千歲,千歲,千千歲!”星空繁星閃爍生輝,崖上跪拜滿地的萬千軍士兵器寒鐵生芒。唯一安坐龍背上的女子,逐件卸下身上甲胄,繼而披上黃色鳳袍。夜風中飄揚飛舞的長發被一縷縷盤成高鬟望仙髻,呈金鳳展翅的頭飾垂護額前。當麵紗後的龍翼護麵被取下,她的容顏仍舊如隔迷霧,一並被掩蓋的還有明眸中的憂傷。

……

飛身落崖的席撒在中途抓上早係於巨石的繩索,借助橫空飄蕩化去下墜力道,幾番換索,最終安然落至崖底。又如法炮製的以血腥妖精神妙催愈之法改頭換麵,連一身傷疤都盡數撫平如初,最後脫去黑色龍磷軟甲換上灰白銀磷,優哉優哉的大步行經假屍拋落之地,眼睜睜看二公主派人鑒定真偽無差後,才放心離開。

有人說,愛與恨僅僅一步之遙。無論曾經做過什麼,如果想讓一個女人不會徹底恨你,最好的辦法是讓她相信其實你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