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1 / 2)

空曠的寒江水邊,悲戚的哭聲混雜著喧囂的江水,組合成一股奇妙的悲苦味道,沒有人知道這裏發生的,沒有人知道這樣的哭聲中包含了怎樣的人生苦難。

鐧默默的扯下衣擺包紮好自己受傷的左手,然後利用牙齒把布條係成死結,再看看伏在地上哭得天昏地暗的綾羅,反倒無奈的把她摟緊懷裏。

“不過就是一個吻嘛,用得了像死了人一樣嗎?”

他從未安慰過別人,也不知道該如何喚醒一個沉浸在悲傷中的人,明明知道她的哭泣不是為了剛才那個意外的吻,但仍然故意歪曲她的意思,隻求她能反駁自己幾句。

可是綾羅什麼也沒說,反倒借著他的衣服擦了幾下眼淚鼻涕,然後抱著他繼續大哭。

鐧不再說話了,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能任由她埋首在自己懷裏,宣泄一直壓抑的眼淚和痛苦。

他該高興的,以一直以來他幸災樂禍的本性。一年來她首次的崩潰,是否意味著她內心的防線開始崩塌。她不再是那個總拿憐憫眼神看他的綾羅,而開始意識到,他們一樣都是——被放逐者。

可是,他絕不高興。綾羅的的眼淚穿透衣衫烙上他的膛,她的哭泣生生撕扯著他的神經,他覺得痛苦,或者說,他能夠感受到她的痛苦。

他想為她做些什麼,這個想法讓他覺得荒唐,可是,事實上,他這麼做了,他為她提供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在夜晚寒江冰冷的岸上,他的膛始終為她提供著的溫暖,直到淚水流幹,聲音嘶啞,她稍微從他懷中抬起臉,冷風乘虛而入時,她才感受到他為她做了什麼。

那彎銀鉤般的新月微弱的隻能照亮它自己,整個視野都籠罩在夜幕的黑暗之中,江水持續的奔騰,在寂靜的夜裏更是震耳欲聾。

綾羅離開鐧的懷抱,吸吸鼻子,把自己抱作一團。淚水仍掛在臉上,被寒江的夜風一吹,更是讓臉蛋冰冷,綾羅還沒反應過來,鐧卻攥著袖子胡亂的替她抹了幾下臉,然後起身,在黑暗中尋找剛才被他踢翻的輪椅。

綾羅看著他在黑暗中小心摸索的輪廓,覺得鼻頭又是一酸,眼淚奪眶而出。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一年來一直欲哭無淚的自己,何來今天這麼多的眼淚。剛才那個混亂荒唐的吻,到底改變的是什麼?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因為她過了許久許久才不得不承認,是這個意外的吻,讓她已死的心,活了。

幾步之遙的鐧發現了那個可憐的輪椅,扶正想把它推過來的同時,發現它已經被自己弄還,煩躁的擺弄幾下,卻隻能讓情況更糟糕,索性一踢,讓輪椅滾得更遠。

綾羅看著一腳被踢入河中的輪椅,再看看正拿石頭出氣的鐧,心情倒意外的開始變好,她擦擦臉上的水漬,朝正踹著石頭的鐧大喊,“我們回家吧。”

是的,她還有家。

從江邊到他們的住所並不遠,而鐧卻走的很慢,她趴在鐧的背上,腿無法使力,隻得手緊緊勒住他的脖子。

“你輕點。”他不得不總是提醒她,免得她讓他無法呼吸。

她輕笑,依言放鬆手,卻在下一次身體下滑時不得不又緊緊勒住他的脖子。這時,鐧就會停下來,把她的身體往上摟一摟,好讓自己的脖子鬆快一點。

他們的關係從這一刻變得奇妙的親昵起來,第一次收起防衛觸碰彼此的身體。以前的他們就如兩隻驚恐中的刺蝟,或者說,鐧是一隻刺蝟,而她,是永遠縮在殼裏的烏龜。鐧用刺傷別人來保護自己,而綾羅則以冷漠為阻隔外界一切的殼。

現在的他們走出小樹林裏靜謐的小道,踏上鎮子帶著潮濕水跡的青石路板。夜不深,路上卻早已沒有一個行人,這個偏僻小鎮的人們生活單純,總是奉行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古老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