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醒來時,綾羅覺得全身有說不出來的舒暢,被窩裏溫暖舒適,而把手伸出被窩時,她順便深深吸一口清晨微涼的空氣。
她習慣性的掃一遍小屋,發現昨晚大敞的屋門不知道什麼時候關上了。也許是風吹的吧,她自顧自的想著,昨夜就是在這開開合合之中,自己半夢半醒。
可是在下一瞬間,一個輪椅映入眼簾,端端正正的擺在床頭。她仔細看看這張椅子,又用手撥弄幾下,肯定這就是昨天被踹下河的椅子。她從被窩裏梭出來,這才發現身上不知何時又多了一床被子,怪不得要比平日要暖和一些。
她手摸摸那床棉被被麵,又想起昨天發生的一切,嘴角不自覺勾起一抹笑意,可是在下一瞬間,笑意陡然消失,一個聲音飄來,“鐧,昨晚的香江米酒不夠勁,今晚聽說有蟲娘親自泡的女兒紅,不能錯過哦!”
那樣輕浮調笑的語氣,綾羅一聽便知是那個不成氣的商家公子商玉。
商家,是青州的糧食商人,勾結官府欺壓糧農,倒是也能稱得上是地方一霸。商家府邸在青州城內,而在這靜雅的鎮中有商家眾多別院中的一處。商家隻有一獨子,自幼嬌寵慣了,驕橫跋扈紈絝子弟一個,而這三個月,更是稱病住在別院,遠離父母,更是無法無天,整日沉迷秦樓楚館,荒淫無度。
商玉一來到這兒,便與鐧成日廝混,不過多數鐧與之青樓相會,綾羅倒是隻與之有過一麵之緣。
那日還是他架著鐧回來,鐧醉的不醒人事,那商玉喝得也不少,一路跌跌撞撞,還哼著鬼哭狼嚎的歌。
那時,他根本沒有把這個坐在輪椅之上其貌不揚的女人放在眼裏,兩下踢開房門之後,和鐧一同滾落鋪上。
“今天這酒喝得怎麼樣?豔娘夠味不?兄弟我沒有騙你吧!”
他口齒不清的說著,鐧卻完全沒有知覺癱在床上,商玉暈頭轉向之間,隻覺得這昏黃燭火映照下的臉竟比剛才千嬌百媚的豔娘還有美上幾分,一時間就晃了神情,手開始不安份起來。
這個被廢的十皇子殿下,果然如傳說般比女人還美麗,平日裏說話氣質倒也是男人的樣子,而他也是個正常的男人,不會有什麼臆想。不過現下他醉倒在床上的樣子,卻比一個女人還媚惑三分,皮膚被酒氣暈紅,散掉的頭發鋪陳在雪白的床單上,而那脖頸的皮膚在淡淡黃光的映照下,呈現一種透明的迷茫色彩。
酒精已經燒盡了他的理智,他忘了這個躺在他眼前的是個男人,也忘了身後還有一雙冰冷的眼睛。
他的手還沒有碰到鐧的臉,人就已經跌倒在地上。他神誌不清的想爬起,卻又跌倒,再努力,卻發現一雙鞋子,順著往上看,那雙冰冷陰森的眼睛讓酒醒了大半。
坐在輪椅上的綾羅低頭盯著他,一直冷冷的盯著他,盯得他全身發毛,幹咳幾下,試著開口,“你……”
“公子,該走了。”
綾羅冷眼冷臉冷語,渾身都散發著一股冰氣,她阻隔在商玉與鐧之間,成為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
話說商玉是不可能怕她的,她不過是一個女人,還是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女人,可是他就那樣輕易震懾在她的目光之中,最後連混帶爬的奪門而出。
所以,他們有著非常不愉快的第一次會麵,而第二次,相信也不會好到哪裏去。
當綾羅出現在門口的時候,商玉正拍著鐧的肩膀,他一臉流裏流氣的神情,仿佛給了鐧無盡的好處。不就是青樓一會嗎?用的了大清早就來說嗎?
看見綾羅,商玉的手不自覺的放了下來,期間還咽咽口水,上次的經驗心有餘悸。可是他轉念一想,自己何必怕她?這光天化日,綾羅沒了那夜的陰森氣勢,不就是一個平凡女人。想到這,這商玉好像找回了平日為禍鄉裏的膽量,背也挺直了些。
可是綾羅可沒理他,徑直穿過兩人,隻當他們是團空氣。
商玉和鐧都一直注視著綾羅,直到她駛出院門,商玉放下一口起,又嬉皮笑臉對上鐧,想向他敲定今晚幾時在春逸樓相聚。
可是鐧的目光仍然停留在綾羅消失的院門口,還沒等商玉說話,就甩下他朝綾羅追去,搞的商玉一臉莫名其妙。
當他追出來的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或者說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幹什麼?
綾羅並未走遠,隻是停在門的拐角處,那正好是一個院子裏剛好看不見的角度。她看著追出來的他,好像故意在那裏等他,而他真正追出來了,兩人反倒是什麼也不說,對看片刻。
“鐧,你今晚一定要來,那個蟲娘……”商玉邊走邊說,他那個方向隻能看見鐧立在一旁,還以為人沒有追到,出來一看,才發現綾羅也在那裏,一時間又把話咽了回去。
看見互瞪的兩個人,商玉覺得此時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一時尷尬無比,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左看看右看看,還是決定先撤。這個跟在鐧身邊的女人,總讓他覺得有股滲人的脅迫感,即使她什麼也沒做,光是那張死寂的臉,就讓他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