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1 / 2)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不知是誰先說的這句話,不過無論是誰,綾羅想他一定是沒遇見對的人對的事。

這一路鐧一直抓著她的手,好像生怕她反悔,不肯放開,連打盹的時候都是如此。綾羅偏過頭細細看他的臉,嘴角微微翹起,睡得安詳而孩子氣,那雙閉起的眼,沒了令人頭疼的固執,柔和了一臉的線條。手在他的掌心動了一下,就被他敏感的握緊,仔細看看,發現他睡得仍熟,真是,連動都不能動下。綾羅搖頭,卻帶著些許甜蜜。

他們是夫妻,是相屬的蝶,各用一半的翅膀,相擁飛翔。即使飛向的地方是赤紅的煉獄,是死亡的黑影,仍無法阻斷兩人的相依。以前的她,總是踉蹌的跟隨,生怕自己慢了一步,就跟不上前方的身影,可是現在,她把目光轉向交纏的十指,一個人終於肯拉起她的手,牽引著她前進,再也不怕被遺忘。

這樣的感覺,這樣的感覺,綾羅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內心洶湧的情感,隻是想著如果可以這樣牽著手一輩子,一輩子就這樣走下去,那該有多好。頭緩緩靠在他的肩上,另一隻手環上他的肩膀,他脖頸處溫暖的提問滲入她的皮膚,一輩子,有多長?

一行人馬,急切的向西北行進,大風刮起漫天的沙塵,也不能使其放緩腳步。

沒有旌旗,沒有鎧甲,藍衣布衫的百餘名年輕男子手提長劍,排成四列,訓練有素的快速前進,而隊伍的中央,是一輛普通的雙馬馬車,窗戶被黑布封的死緊,看不出裏麵有任何動靜。

這就是奉丁羅之命護送鐧和綾羅去君城的隊伍,為避人耳目,輕裝簡行動作迅速,不過在綾羅看來,這樣更加引人注目,不過在昭國地界,也沒什麼大不了。

君城,毗鄰昭水,是昭水之上唯一過河之地。而昭水是昭國與宣國的共同西北邊界,昭水之南兩國以鹿山山脈為界。昭水水勢凶猛,多是萬丈山澗,根本無法攀登,所以守住了君城,就是守住了昭國的西北國界。所以昭國的大半兵力,由丁羅帶領駐紮鹿山東麓,以抵禦吞並了宣國大半國土的血皇,還有少數兵力由北將軍秦風帶領,守在昭國與顯國的交界,天山。天山,顧名思義,山比天高,飛鳥不過,這也是血皇先向西吞並連峰國飛雲國,再出兵宣國繞道攻打昭國的原因。不過天山有兩個崖口可供出入,秦風要守的也隻是這僅容幾人並排通過的崖口。

日前接到老李的線報,血皇在露芽山呆了四日之後,又率領狼軍緩慢向南推進,一路上幾乎沒有遇到抵抗,各個城主相繼開城投降,隻有一個例外,廖城城主戴宇仁放火燒城,以城殉國。聽到這個消息,鐧瞪大了眼睛,卻無法評說半句,綾羅倒是淡淡一笑,“這個戴宇仁,為了成全自己的忠烈竟拿整座城的人陪葬。”

是的,這樣的亂世之中,人命比草,是卑微的活著,還是熱烈的死去,誰對又是誰錯,又有誰能夠說清呢?

血皇的震怒可想而知,他要的是整個宣國,而不是一座座死城,他要的是以精巧的技藝冶煉絕世兵器的宣國。

撲火,救傷,他向世人展示仁慈,宣國的城主殺了自己的子民,而狼軍要救民於水火,而另一方麵,血皇尋了廖城方圓幾百裏,挖了戴宇仁的祖墳,依雲川人的傳統,這便是讓這個家族永遠消失於雲川大地。他向整個雲川下了招降書,凡歸順者,便是顯國國民,同是顯國國民,一律平等對待。

這就是血皇,他明白,要打贏這場戰爭,首先要贏得的便是民心,而要一統雲川,更要先統一民心。

隊伍仍然悄聲前進,天色更加昏暗,山雨欲來風滿樓,看來一場大雨將至。隻是這馬車之中,絲毫不為車外肅殺之氣所動,依舊溫馨中浮動絲絲暗香,綾羅靠著鐧,也睡得熟了。

翹河左岸炊煙四起,一座座圓頂軍帳駐紮其中,旗杆上,一麵紅色旌旗上黑色蛟龍張牙舞爪,在狂風中呼呼作響。一座金色大帳坐落於營地的中心,門口兩個重甲侍衛手握粗重長槍,氣勢嚇人,卻見著來人收斂神色,端正立好,恭敬道,“蘭妃。”

麵前的女子麵容清雅,穿一身月牙白素色長裙,沒有束腰,長發隻用一隻珍珠發簪簡單的打個結,卻不減其華貴之氣。

這個女子便是響徹雲川的文女雪蘭,今天的顯國的蘭妃。血皇近年來四處征討,她亦伴隨左右,是夫妻,是夥伴,也是指點江山的軍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