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蘭微微點頭,然後徑直走進大帳,走向桌案後那個玉冠男子。
“回來了?”伏案研究地圖的男子沒有抬頭,卻已知她已經走近停立在麵前。
“是的。”雪蘭從衣袖裏拿出一隻精致的白玉瓷瓶擺在桌上,正好放在他手指滑過的地方,君城。
魚鳶拿起瓶子,看見壓在瓶底的兩個小楷,然後抬頭對雪蘭一笑,“辛苦了。”
“不會。”雪蘭回他一個同他一樣的淡淡笑容,然後轉身在旁邊的小案上倒上一杯清水,端到他麵前,“你已經兩天沒有服藥了,先吃藥吧。”
魚鳶看著雪蘭手中的水杯,卻沒有接過,反倒若有所思的盯著她,盯到她最後自己把水杯放在桌子上。
“不準備告訴我嗎?”魚鳶看著雪蘭斂去笑容,一張臉逐漸冷下來,自己打開瓶蓋,倒出一粒紅色的丹藥,合水吞下。
雪蘭看著他的動作,心中一陣忐忑,卻又深吸一口氣,強製自己冷靜,“我不知道皇上說什麼。”
“是嗎?”魚鳶又喝了一口水,把瓶子收入懷中,“你明天就回京吧,讓林護衛送你。”
“什麼?!”雪蘭一驚,詫異的抬眼,“我不回去!”
魚鳶繞過桌子,走到她身邊,一手撫的肩,一手覆蓋她的腹部,“你還是安心回去養胎。”
雪蘭已經懷有四個月的身孕,微凸的肚子掩蓋在那件鬆垮的裙裝下麵,不仔細看並看不出來。
“我很好,現在我不能離開。”
“難道你想在戰場上生下孩子嗎?”魚鳶問的仍然很溫柔,手掌仍緩緩的在她腹部,一下一下劃著圈。
他說的對,她不能在戰場上生下孩子,她需要給孩子一個很好的環境,隻是,“再給我兩個月的時間,待打下宣國戰事告一段落?”
“戰事不可能告一段落,雪蘭,你一定要見綾羅嗎?”
他不看她,卻字字說中她的心,她在他的手下一陣戰栗,卻聽見魚鳶驚喜的聲音,“瞧,好像孩子動了!”
“是的,我一定要見綾羅。”被他點破,仿佛增加了雪蘭堅定的決心。
“沒想到你們姐妹的感情還這樣好?”
“我有話要親自對她說。”
看著雪蘭的一臉決絕,魚鳶嘴角輕微上彎一下,拿起朱丹狼嚎,輕輕在圖上一勾,“那好,我們去找她吧。”紅色圈住的,是兩個字,君城。
君城其實很小,人口不過數萬人,又有一半的駐軍,其他的百姓也多為軍屬。這裏地處山穀,並不適宜生產,卻因為其獨特的地形,成為兵家必爭之地。
綾羅他們被安排在此地的守軍的官邸內,在西院劈出一個獨立的空間,不允許他人的隨意進出。在這裏,在此刻,綾羅是最高指揮官,可惜,顯然有人不服氣,在陳術將軍的眼裏,她明顯看到了挑釁。
看來,要打外麵那一仗,她先要把裏麵這一仗做得幹淨利落。
“綾羅,你說我們真的能抵抗住血皇嗎?”越往西來,就越能感受到戰爭的恐慌,那些逃難的難民成群結隊的蜂擁向昭國,昭國各駐軍領命封鎖城門,卻有一些將領禁不住心軟,偷偷放行,閘門一開,就如泄洪,再也阻止不了。
“血皇,他也不就是一個人嗎?”綾羅在院中四處轉轉,其實就是個尋常小院,沒有任何花哨之物,看來陳術是個簡樸之人,加上他在君城風評不錯,性格直爽,一心為國,所以對她有敵意也是正常的。
“可是,這樣的行軍速度……”鐧沒有說完,可是言語間已布滿擔憂,血皇,狼軍,在雲川就是一個讓人發抖的夢魘。
“是人就會有弱點。”鐧的擔心正好提醒了她,她需要的第一步就是把血皇和狼軍從神壇上拉下了,恢複他們人的本質,鼓舞全國士氣。人和神作戰,未戰就已經先輸,而人和人作戰,誰輸誰贏還未決定。
鐧的擔憂之色並未隨著綾羅的解釋而稍有平複,那蜂擁而入的難民,那一雙雙驚恐不安的眼睛,總在他的腦海裏縈繞不去。
“報!”院子門口,一個小兵高聲叫道,打斷兩人的思緒。
“什麼事?”鐧旋身問他。
“陳術將軍有急事稟報。”
陳術?兩人疑惑著對望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