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地的石室裏,月奴和梵音把櫥櫃裏的衣服都翻了出來,湊合著在同一張床上睡了一晚。月奴睡在裏間,背脊僵直著,一直都不敢深眠。梵音把石枕讓給月奴,枕著自己的手,隻是望著頂上,不知道在想什麼。
第二日一早起來,月奴渾身的骨頭都酸疼異常,也隻能忍著,又去四處查看,梵音也在四周圍摸索著找出口,卻都一無所獲。矮幾上的那盤棋局,依舊蒙塵,櫥櫃裏的書,他們也沒有去動。若是他們去動了,一定可以發現,那上麵所寫的,是一個他們更加迫切想要知道的故事。
到了第三日晚上,兩人餓得已是前胸貼肚皮,月奴從裏側翻過身來對著梵音,梵音聽到聲響,也側過頭來看她。
“你說過,你是一個孤兒。”
“嗯。”梵音的眼中,多了幾絲落寞。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師尊不把你交給山腳下的農戶?”
“大概,師尊很相信緣分。”
“那你自己出現在聖奚山腳下呢?”
“這,隻能去問把我放在那兒的人了。”
“我不信。”
“不信什麼?”
“不信那麼巧合,你就出現在山腳下,然後被師尊遇見,還收你為徒。”
“莫非世上所有的事情,都要尋一個緣由不成?”
月奴突然坐起身來:“我有預感,你賭不賭?”
“不賭。”梵音不再看她,又看向頭頂。
“你是不敢。”
梵音的眸間一閃,沒有再答她的話。月奴又累又餓,頓時泄了氣,又朝著梵音躺下。
“我也是個孤兒。”
“你還有一個爹。”
“爹?”月奴嗬嗬一笑,“我沒有爹。”
“有總比沒有強些。”梵音以為她仍對父親有怨恨,也沒有深究,隻是淡淡地回了一句。
“沒有的都比我強,我是被拋棄的,我不被任何人所接納……”
“我聽師弟說了,村子裏的人,他們對你還算不錯。”
“他們?嗬,他們是還不錯…還不錯……”
“天地廣博,你若有心,四方處處都是你的容身之地。”
“怕就是這四方,容我不下……”
“很快,很快你就不是了。”
“但願如此吧。”
他突然想起他們第一次遇見時的場景:“那時候,我無心撞了你,也是一件極巧的事。”
“那是我有意的。”
梵音一愣,側過頭來看她,竟看到她滿臉的淚水。為何,到底是為何,你的心裏這般苦痛,為何還能平靜地說出這些話。那雙眼,又是那樣的眼神,盛滿了悲戚和絕望,他再也不想看到她露出這樣的眼神。
自己都沒有意識,他竟已經伸出手,將她擁進懷間。她終於哭出聲來,一聲一聲,低低抽泣著,每一聲,都如一根刺一般,絞在他的心頭。他的心一陣疼痛,更加抱緊了些,在她額頭烙下輕輕一吻,輕柔地,如同蝴蝶輕落,卻比蝶吻更加真實和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