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轟轟烈烈,曾經千回百轉,曾經沾沾自喜,曾經柔腸寸斷,到了最後,最悲哀的分手竟然是悄無聲息。
——薑忍冬的日記
江豈政那張臉蛋太有標誌性,和小時候一樣,唐父一眼就認出他是誰,再一想想,女兒的男朋友是在美國留學認識,心裏更加確認無誤。他堅決反對江豈政和唐詩,而江豈政當時年紀小,早已不記得他是誰,也不明白他為什麼反對自己和唐詩。
當時唐父竟然說,男生女相,福薄命淺,他克死自己的父母,是因為他的命太硬,和他在一起,不會有好結果。
連唐詩都覺得爸爸太可笑,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好歹也是正牌大學畢業,連這種鬼話也相信。
唐詩一怒之下離開家,即使父親反對,她也要堅持下去。江老爺子年紀大了,想問也問不了,兩人不顧唐家反對,堅持在一起,中間的辛酸和傷心不必說,不被祝福的戀人總是艱難又苦澀,每一步都走的極為艱苦。
直到有一天,唐詩知道爸爸得了癌症,家中生意大不如從前,弟弟又不走正道,才狠心和江豈政分手,去和程京澤相親。
忍冬聽說來龍去脈,突然恍惚起來,她看著唐喻一夜長大,開始懂得真情冷暖的時候,不自覺歎一口氣。
或許每個人都有一夜長大的經曆,隻是經曆不同罷了,他的背影還有些單薄,但是她相信在不久的將來,他一定能挑起家族的重任,幫助家中渡過難關。
江豈政在消失三個多月後終於現身了,不過卻又是要離開,這個地方有他甜蜜的回憶,也有難忘的過往,他可能真的沒辦法留下來。每天路過那個路口,他都會想起躺在血泊中的唐詩,回憶真的太痛苦了,他無法忍受。
他走那日,晴空萬裏,機場人群,來來往往,空氣中流淌著離別味道。忍冬轉過身來時,江豈政已將視線放向遠處,她的目光掃過他稍顯冷漠且有些蒼白的臉龐,內心一陣酸澀。
男人已不是初見時的意氣風發,整個人像是失去了生機,憔悴,蒼白,臨登機時,忍冬輕輕擁住他,像高中那年他離開一樣,輕輕拍拍他的背說,阿政,
對不起,阿政,你保重。
絡繹不絕的人群中,他孤單的背影,異常蕭索,她想起多年以前的自己也是那樣迷茫無助,被全世界拋棄。而今她也隻能站在這個兒時玩伴身後,默念一聲,阿政,你保重。
陰霾天空下,瑟瑟秋風,天色暗沉,陸庭宇載著她,穿過光怪陸離、街燈如晝的黑夜,曾經歡聲笑語跌碎了一地,遠處傳出零星的歌聲,明明是歡快的節奏,聽起來卻有點讓人心傷,不知是什麼時候流行的網絡歌曲,好像以前聽過。
心情是什麼顏色
怎麼卻畫不出呢
天色灰蒙蒙的
原來天空已黑了
我還記得你說的
你會一直愛著
可是時間久了
我想會變質的
徘徊在這熟悉的街
卻發現你不在我身邊
我完美的側麵
你卻看不見
如果時間可以退變
回到我們一起的畫麵
就定格在那天
讓時間凍結
……
一路無話。
分別時他如她擁住阿政般擁住她,吻落在額頭上,說:“忍冬,好好睡一覺,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晚安。”
“你開車小心,到家給我短信。”
“好。”
忍冬慢慢往回踱步,情緒大抵是失落的,這個世界上能有幾人能和你兩小無猜,青梅竹馬長大?又有幾人,能見證你從小到大所有的歡笑淚水。
可他走了,不願再參與你的以後,唯有輕輕歎息,也別無他法。即使回憶是破爛不堪,她仍然很想念。一切都像歌中唱的那樣,相聚離開都有時候,沒有什麼會永垂不朽。
我們行走在消逝中,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失去,我們學會放棄,學會接受,學會失去。大概這就是成長,忍著疼痛去放棄不甘心的事,接受生活給予你的苦難,在重重磨礪下失去天真爛漫,癡心執念,繼而重生蛻變,破繭成蝶,成長為自己不熟悉的模樣。
程京澤靠坐在陽台的沙發上,遠眺灰暗的天邊,眼底霧氣蒙蒙,看不出什麼情緒。
忍冬回到家,出奇的安靜,大家應該都還沒回來,她在客廳倒了一杯水,突然看見陽台上有人,當看清人影是誰時,一時有些怔忪,她想轉身上樓,可看著他的背影,竟有些移不動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