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一個人在真正無可奈何的時候,除了微笑也隻好微笑了。
——薑忍冬的日記
陸庭宇和她的主治醫生顧醫生的兒子是朋友,她的病一直都是他經手,顧醫生是一位在心髒病方麵頗有經驗的醫生,他聽著顧醫生的話震驚到幾乎發狂,這位在學術界最有權威的醫生說:“我看了病人的病曆,半年之前她來過醫院,那時發作過一次,不是很嚴重,這次我們發現她的病情有所惡化,她的病因始於遺傳,目前最好的辦法就是進行手術,但源頭需要等待……”他呆滯的走出辦公室,邁著沉重的步伐,腦子裏嗡嗡作響,直到眼前出現一雙高跟鞋,他才驚覺的抬起頭。季墨瞧見他眼裏濃重的失落之色,知道檢查結果一定不盡人意,她想開口安慰,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垂下頭的時候,他突然向前一步抱住她,叫道:“墨墨……”
她愣住,不知如何反應,他身上有很清爽的味道在她的鼻息縈繞,季墨慢慢抬起手,輕輕拍拍他的背,以示安慰。
多少次她幻想著他可以深情的凝望著她,像情人那樣抱住她,每天早上醒來都有他的一句早安,無聊時有他的陪伴,生病時有他依靠,會和她說情話,能送她回家……她幾乎是在這些幻想中度過了這些年,所以才在追隨他的路上從未想過放棄撐到了現在,她從他那裏得到很多力量和溫暖,也許那都是她一廂情願的幻想,她的堅持幾乎感動了自己,他卻全無半分感覺。現在她就在他的懷裏,耳邊是他低聲的歎息,鼻間是他身上好聞的味道,但她突然感覺離他真的好遠好遠。
陸庭宇守在外麵一夜沒睡,季墨陪著他,趕都趕不走,隻好把她留下來。到了淩晨她已經困得抬不起頭,歪在他的肩上,他抱起她放進病房裏的沙發上,其實他稍微一動季墨就醒了,並沒有睜眼,賴在他的身上不動,他抱起她的那一刻,季墨的心髒幾乎跳出胸腔,心中燃起了一點點興奮的火花。他看著窩在沙發裏的人,微微搖搖頭,還是個孩子啊。
季墨比忍冬還要小三歲多,在他眼裏她就是一個孩子,這個古靈精怪的小丫頭,偏偏固執的讓人頭疼。他坐下來看著床上和躺在沙發上的人,夜,變得好安靜。陸庭宇想了整整一夜,從來沒覺得時間竟然可以這樣快,不知不覺天亮了,他轉頭看向沙發,發現季墨不知什麼時候醒了,正瞪著大眼睛啪嗒啪嗒看著他,而床上的人還在安睡。
他打電話通知了程家,昨晚他打程京澤的手機,但是人接,今天他打的是薑凡的手機,薑凡接到電話立馬趕來醫院了。這個一向優雅得體的女人在知道忍冬的病情後,眼圈瞬間紅了,差點跌倒在地,拿著病曆的手都在顫抖,那一瞬間他敢肯定,她是真心疼愛忍冬。
陸庭宇送季墨回家的時候,忍冬還沒醒,薑凡已經通知家人,他們先行一步,他相信程京澤也一定會知道她的病情,既然忍冬選擇了程京澤,他隻希望無論發生什麼事情,程京澤都會義無反顧的陪在她的身邊,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給她足夠的安全感。
季墨看著陸庭宇眼底一圈淡淡的黑色,說:“你別去上班了,回去睡一覺吧。”
“我沒事,你回去收拾一下自己,要是累了,先睡一會兒,再去上班。”季墨望向車窗外,清晨人不算多,蒙蒙的霧氣遮住了視線,她轉過頭看著他的側臉,男人溫潤的臉龐有掩不住的倦態,她輕輕點點頭,心卻微微抽痛一下。
程峰和薑平也隨後來到醫院,誰都沒料到忍冬會突然生病,薑平第一次見到自己的親生女兒,竟然是在醫院裏,不是剛出生時,而是女兒都二十多歲了,生病住院了,他這個父親才姍姍來遲,他是一個不合格的父親,他想用餘生盡力補償女兒,讓她平安健康的活下去。忍冬從暈倒一直昏睡到第二天九點多,終於有蘇醒過來的跡象,薑平正坐在床邊出身,見她醒來,正好對上她的那雙眼睛,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有些欣喜的看著她的眼睛,心裏非常激動,女兒的眼睛和她的媽媽眼睛太像了。
薑平高興的想馬上告訴她,爸爸回來了,但是他又想到醫生的囑咐,千萬不能刺激她,他趕緊避開女兒的視線,轉身出去了。忍冬睜開眼後,莫名其妙的看著一個陌生的男人坐在自己床頭,又莫名其妙的走了,覺得有些不真實。那人剛出去,薑凡進來了,她坐到剛剛那人坐過的座位上,忍不住哽咽:“傻孩子,你怎麼不早些告訴我們,你自己的身體都不知道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