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太,你也該給你媳婦穿時新的冬裝了,她身上這套普拉達的款都是前前年的了。我在這兒說就算了,回頭你們也趕緊換一下,免得讓劉家的人瞧見了,還不知要在背後說成什麼樣子。
——瞧那女孩黑得跟碳似的,瘦得像非洲人一樣,都不知道是從哪個窮山溝兒裏鑽出來的。
這一晚,甜蜜的腦子裏不時會跳出些東西來。
打掃完廚房時,看到整潔淨亮的現代化廚房,雪白的瓷磚耀得人眼有些發花,生出一股冰冷的陌生感……這不是她生活了幾十年的環境,出租屋裏的小廚房,頭頂都是積滿油煙的汙垢,工人宿舍裏的小廚房,料理台麵脫落露出了磚石,抽油煙機一開連說話的聲音都要用吼的。
那時候雖然不方便,不漂亮,似乎也不太安全衛生吧!可是她的心裏是安心的,踏實的,如魚得水般地,每走一步都覺得可以由自己掌握著的踏實,讓她就算碰到再大的困難,也能很快地振作起來。
現在,她穿著所謂超級大牌上萬元一件的衣服,更像是裝在套裏的小醜,滑稽可笑。
現在,她仿佛濟身於上流社會名人圈兒,卻隻被當成人家眼裏的“小保姆”一隻,失去了她自己的個人坐標。
她變成了莫家的少奶奶,婆婆的媳婦兒,公公的媳婦兒,莫少爺的老婆!她還是曾甜蜜嗎?似乎沒有人關心這個。
洗漱完後的莫時寒很激進,隻在客廳裏應付了一刻鍾,就借口老婆有些累的樣子,帶人上樓去休息了。
他三下五去二地抱著人進浴室想要好好溫存一下,彌補今天母親大人搶走自己一日相處的時光。要得有些急,可把人兒弄疼了。後來換回大床上,才折騰一下下,人兒就哭得厲害。本來以為隻是太興奮了,他又親又哄地寵著想要重振雄風。
“嗚嗚嗚……啊啊啊……”
沒想到姑娘竟然放開喉嚨,大哭起來,哭得叫一個委屈難過啊,黃河徹底絕堤了似的,一下子將莫時寒的雄雄大火給澆了個透兒,蔫了兒。
蔫兒了蔫了吧,好歹也吃了一口點心了。
“蜜兒,怎麼了?是不是很疼?這大姨媽不是剛走,現在正是安全期?不會出什麼問題了?我瞧瞧……”
說著就要掀被子,打亮燈,可把人家姑娘給羞著了,一腳將人踹了開,踹得男人一個倒仰差點兒跌下床去,就給懵在床尾上了。
小樣兒的,這是咋的啦!
甜蜜這一踹,也把自己踹醒了,眼淚收了三秒,看著床尾的男人爬起來,就有些怯怯地後怕了。
莫時寒看她那可憐樣兒,瞬間又心軟了,爬起來下了床,先去倒了杯熱水,坐到床邊,遞過去,問,“白天跟媽出去,碰到什麼人了?”
這思維反應速度也真是很罕見了。
自從結婚以後,男人的心性是成熟了不少,倒是一下子就想到了婆媳關係的問題。
甜蜜接過水,沒有立即回答,默默地喝了幾口,平覆了一下心情,才道,“寒,我,我可不可以問你個問題,你必須認真回答我。”
她抬起頭,目光十分嚴肅認真地看著他。
他心下一異,點點頭,接過杯子放到了一邊,上了床將人兒摟進懷裏揉著,聲音裏也滿是誘哄。
這樣的親昵和信賴,讓她慢慢放鬆下來,問,“寒,你到底為啥喜歡我呢?”
“嘖,以前不都說過,喜歡就喜歡,哪有那麼多為什麼。”男人很霸氣地一口定案,大手揉著姑娘的頭,在指間繞了一縷發絲,燈光下泛著淡淡的金棕色,看著就偈上乘的慕絲巧克力。
甜蜜不依地扭了一下,“人家認真的啦!”
“我也很認真。”
麵對男人篤定的口氣,心裏是甜的,可是又覺得還不夠,她又想了想,才道,“可是我這麼普通,不漂亮,還發育不良,遠夠不上美人兒的檔次,家世那麼差,脾氣也不好,更沒啥學曆,見過的世麵也少。”
“不對,世麵比我多。”
“哪有?”
“有。”
“不可能,你還是在國外長大的,我從小到大連川省都沒有走出過。”
“沒關係,等這項目做完了,蜜月的時候咱們周遊全世界去。玩個一年半載再回來,你的遊記可以秒殺這裏所有人了。”
“討厭啦,人家說的不是這個!”
吵著吵著吧,她心頭的結鎖又輕了幾分。
“我現在想做的也不僅僅是說說而矣!”他低下眼,看著她的眼,異色的碧瞳深深淺淺地變幻著光芒,那裏似乎滲透著難以言說的誘惑力,讓人心跳失速,臉紅脖子粗。
她立即收回眼,嘖嚅了幾下才想到,“哎,人家要說的是,爸媽他們以前不是給你介紹了那麼多門當戶對的、特別的姑娘,而且,之前跳廣場舞的也有工廠的工人,他們都……”說胸大腰細好生養啥的會不會太粗俗露骨了,“都長得挺不錯的。為啥,你就偏偏看中我啊?不會是,就因為你吃了那個蒸蒸糕?可我瞧媽媽做的麵食,也非常好,甚至比我的還要精致漂亮。”
“我不可能娶我媽,我爸會跟我拚命的!”
“討厭啦,人家說認真的,不是開玩笑啦!”甜蜜不滿意地伸手撓過去一把,莫時寒輕笑著掠住那小爪子,在唇邊吻了一下,眸色變得更深地看著甜蜜,伸手刮了下她的鼻頭,更是寵溺深情。
“他們都不是你。”
“真的?”
“你還記得你十五六歲那年,一個人跑到芙蓉城來緬懷父母,在那家東街老巷的老字號宮廷桃酥店前,你鑽進我家的汽車裏,偷吃糕點,卻被我抓個正著?”
甜蜜聞言,著實一愣,看著莫時寒的目光忽地拉得極遠極遠有些懵懂,像是陷入某段回憶中尋找著什麼,不過可惜的是,她沉浸了幾分鍾,收回神兒時,還是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