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殘滅(1 / 3)

幻界·人間

西京可算是幻界最繁華的地方之一,這裏白晝街店門庭若市,到處都是人山人海,到了夜晚更是了得,家家戶戶燈火通明,街上小販們囔囔叫賣,賣藝的,刷雜耍的,說書的到處可見,真可謂算是不夜之城!

說到西京,就不可不提“査雜茶肆”。這“査雜茶肆”可算的上是西京最具代表性的茶肆,不管是白天還是夜晚,茶肆永遠都是人滿為患的,這可不是因為茶肆裏的食物有多麼美味或者外表有多麼堂皇,相反的,這“査雜茶肆”裏隻賣茶水和一些填不飽肚子的小點心,外表裝潢也和其他相鄰幾家茶肆沒啥區別,可就是這樣一家普通到極點的茶肆,卻吸引了大半個西京裏的居民每天前來,甚至還有外地來客慕名而來,這究竟是為什麼呢?

關鍵就出在這家茶肆的店名,據說這家茶肆的主人姓査,祖上就是開茶鋪的,到了現任當家這一代,他把祖業發揚光大,移居西京,開了一家茶肆,就名“査雜茶肆”。

之所以名為“査雜茶肆”,除了茶肆主人姓査之外,最重要的是,這家茶肆秉著來者就是客的高尚待客情操,管你是當官的,做賊的,經商的,種田的,聖人還是人渣,就算你是乞丐,隻要踏進茶肆的門檻就是客。

在茶肆裏你可以見著各式各樣的人,人多所以雜,不僅是人雜,嘴也雜,說三道四永遠是人的天性,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因此,包打聽、販賣消息就成了“査雜茶肆”的不二副業,甚至茶肆主人還親自出麵放話保證過,出自“査雜茶肆”打聽到的消息定是新鮮出爐,絕非二手,至於那些過氣佯或是已經傳開了的小道消息,則會定製成套書,每隔七日印一套,蓋上“査雜茶肆撰”幾個大字後,販賣出去,供大家回味,而每每這些套書剛一出市,則立馬就被搶購一空,這些副業就是讓“査雜茶肆”生意蒸蒸日上,分店越開越多的主要原因。

這會兒,茶肆裏人潮擁擠,一名衣著墨綠長衫,灰白相間的腰帶上掛著一個老舊葫蘆的男子站在茶肆門外,隻見他雙手環胸,似笑非笑的黑眸盯著茶肆的招牌許久,才緩緩抬起左腳跨過門檻,走了進去。

好不容易,才在角落不起眼的地方找著了一個小小的空位,坐下,喚來小二,點了個最便宜的廉價茶水,正準備舉杯,就聽見同桌一名衣冠整潔華麗的男子湊到身旁同伴的嘴邊,以不大不小,剛好可以讓整桌人都聽得見的音量說道:

“誒,聽說了沒,新一代的天藏法師是個外表俊逸非凡,一表斯文的男子啊!”爆料。

一表斯文?正要飲茶的男子頓了頓手。

“你又知道?”同伴質疑,要知道曆任的天藏法師都是法力高深的老者,怎麼可能會俊逸非凡,又不是年輕的小夥子。

“你可別不信,我姑媽上月去天山祈福,親眼見著的!”衣著華麗的男子一臉受辱。

“對對對,我也聽說了,新任的天藏法師及有慧根,年紀輕輕就繼承了天藏法師的衣缽”

男子緩緩放下未飲的茶杯,不由得抬手撫摸了下自己的臉,年紀輕輕?

“你是誰,哪冒出來的?”華麗男子和同伴異口同聲道。

“我?我打一開始就在的啊!”髒兮兮的食指指向自己,汙頭垢麵,小乞丐撓撓結塊的亂發,不好意思的笑道。

兩人經他一提才注意,原來同桌的除了這個髒兮兮的乞丐之外還有一名男人,墨綠長衫,腰間掛著個酒葫蘆,長長的黑發用結繩簡單的係在身後,長得倒是儀表堂堂,俊逸瀟灑,但那似笑非笑的黑眸總是透著輕浮,使得眉宇間看上去多了幾分市井之氣。

“你~~打哪聽來的?”沉默片刻後,華麗男子最先開口,畢竟,在“査雜茶肆”裏,八卦麵前,沒有富貴之別,身份之區,人人平等。

“我曾在天山帶過一段時間,”小乞丐笑得尷尬,咳嗽了聲,繼續說道,

“我還聽說,這個天藏法師一繼承上任天藏法師的衣缽後,就立馬有了自己的法號,”要知道,通常天藏法師再繼承衣缽之後,必要參悟神法多年後才能擁有自己的法號。

“是嗎?那法號叫什麼?!”兩人聽得出神,連忙接問。

小乞丐見狀,暗樂,狀似歪頭想了想,後來伸肘碰了碰始終一言未語的同桌,“喂,兄台,然道你都不好奇新任天藏法師的法號叫什麼麽?”

“我?”沒想到會被點到,男人搖了搖頭,微微眯起黑眸笑了笑,“不好奇。”

沒想到他會這麼直接,小乞丐頓時覺得被人刮了一頓耳光似的尷尬,漲紅著髒臉,粗聲粗氣的囔囔:“你哪來的,少給我瞧不起人!”

“我?嗬,自天山來。”再次舉杯,一飲而盡,伸指擦了擦微濕嘴角,笑得輕浮。

“天山來的有什麼好神氣的,厄,天、天山!?”小乞丐頓了頓身,他曾在天山乞討過一段時間,但由於那兒地勢高峻,終年白霧纏繞山間,早已無人煙居住,除了快要得道成仙的高僧在那修煉仙術之外,唯有曆任的天藏法師隱居於此……

“請問,您是玄光法師麽?”一名掌櫃裝扮的中年男人走了過來,俯腰問道。

“我是。”

“我們茶肆的主人有請,您請這邊。”

男子旋身,胸前的那束長發落置肩背,露出了一直藏於發絲間左耳耳垂上帶著的圓環,微弱的陽光打在圓環上,隱隱約約可見金色的圓環上繞著一隻火紅的鳳凰……

玄、玄光!小乞丐僵直的身體頓時狂抖不停。

“快說,天藏法師的法號到底叫什麼啊?”二人等得不耐煩,不停催促道。

“玄、玄光……天藏法師……”小乞丐吞唔道。

“玄光,玄光!……難道就是剛才……?”二人驚覺。

小乞丐依舊抖著身子,一臉苦相,期期艾艾地點了點頭。

☆☆☆☆☆

滿室的陽光照亮了整間屋子,男人背著光,雙手交疊附於背後,寬厚的背脊直挺,仿佛在沉思般,雙眼始終不離牆上的掛畫,緊攏的粗眉未曾鬆開過。

“他,什麼時候走的?”不輕不重的聲音自身後響起,話語間透著主人特有的懶散。

微微回過神,始終背光的人影緩緩轉過身,老實溫吞的麵容上露著笑,溫和而又激動,“先祖仙逝已有五十多年了。”

複雜的神情自微斂的黑眸中一閃而逝,玄光上前一步,與査四一同看著牆上那副已有百年曆史的壁畫。

壁畫中的男人粗布掛衫,袖腕卷至肘處,憨厚老實的臉上始終洋著笑,男人身後是一家茶鋪,簡陋的草屋搭建在山腳下,屋外擺著幾張桌椅,三三倆倆的路人正在歇腳喝茶,屋簷的一角,掛著一塊醒目的方形木板,正反兩麵黑漆白墨地寫著“査”、“茶”。

“這是先祖。”査四依舊看著壁畫,沒回首。

他知道也記得,這是査一茶鋪開張的第一天,他難得慷慨,自掏腰包請畫師特意為査一畫的,當作賀禮,沒想到晃眼間,就已是百年後,如今,物非人亦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