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聲“慢著”,威嚴而冰冷,仿佛從地獄中傳來的追命符。
黑衣人一愣,立時頓住了腳步。孟淩蘭也僵硬地立在當場,耳邊嗡嗡作響,她當然知道,此刻的漠真已不是剛才那個漠真。
隻是,她分不清,剛才那個漠真是否是這個人裝出來試探她的。
漠真顯然暴怒不止,手一揮:“把這個女人押過來!”
黑衣人沒有遲疑,立時將孟淩蘭請過來。是請,不是押。因為他們也在納悶,這皇帝到底是要怎樣?發號司令保護她的,是他;要將她安全送出宮的,也是他;頃刻之間就變臉的人,還是他。
既然變臉,那完全有可能下一刻,又會將這女人供為神仙,他們哪敢真押?
眾人跟隨漠真多年,卻一直沒弄懂皇帝的脾性,隻覺得他時而行為怪異,時而說話顛三倒四,隻當他陰晴不定而已。隻管服從命令,別的事少管,作為精衛這是首要條件。
漠真遣退眾人,隻留了孟淩蘭一個人在眼前。他久久凝視著她動人的美目,一伸手捏住她的喉:“妖女,我倒想看看你的真麵目!”
孟淩蘭心思急轉,脫口而出:“你背著你朋友迫害我,你就不怕你朋友怪責於你?”
漠真眼裏猛竄上一股火苗,手上更加用勁兒,捏得孟淩蘭直抽涼氣兒:“就知道你不簡單,把我的事兒告訴你表哥。”再下狠勁兒:“說!你表哥是什麼人?”
孟淩蘭急咳,卻因被捏得喘不過氣來,氣若遊絲,絕望地閉了眼睛,不再看他。
漠真的力道的確很大,手上青筋已然爆起。卻在此時,猛地收手,駭然道:“淩蘭,你怎麼了?朕不是派人送你去找你表哥麼?你怎麼回來了?”
孟淩蘭被放開,喉頭一鬆,本已煞白的臉回複了一絲血色:“你朋友把我抓回來了。”
漠真顯然很害怕,現在不止害怕別人,還害怕曾經依賴的“朋友”,因為這個朋友越來越霸道,越來越不聽勸,也越來越煩躁。
他能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他朋友對孟淩蘭的殺意。他心急如焚:“怎麼辦?淩蘭?朕的話,他也不聽了。”
孟淩蘭驀然心一橫:“若是讓皇上為難,就請皇上賜死淩蘭吧。”以退為進,泫然欲泣。
漠真顫抖著手,輕輕放在她瘦削的肩上:“朕無能,沒保護好你的母親,讓你也跟著受難。”
孟淩蘭的心頭再次湧現出疼痛的情緒,這個男人真的不壞,殺百裏青山一家也不是他的主意。一切,都是他那個“朋友”搞出來的事,可是,殺掉他那個朋友,不是就等於殺他嗎?
猛然一掌,孟淩蘭被打得眼冒金星。刹那之間,又轉了風向。
漠真暴戾地喝道:“賤人!是你蠱惑他不信任我!”怒火衝天,這女人果然是個禍害。
忽然有人慌張來報:“皇上,不好了!關在地牢的渣埃被人劫走了!”
“廢物!”漠真氣急敗壞:“來人,把這個女人給朕抓起來!”說完,大步走出寢殿。
他隻覺頭快裂成兩半,到處如針紮似的。他已是許多天沒睡過覺了,隻要一睡,就感覺他“朋友”要做傻事。比如剛才,若不是他醒得快,恐怕就把那女人便宜地送走了。
彼時,禁軍統領烏西木率人到處在抓劫牢者,見時辰差不多,便趕緊向皇上複命去了。
風雪肆虐的夜晚,白雪皚皚,樹木銀妝。
“參見娘娘,卑職幸不辱命!”一眾人等跪在地下宮殿,參拜皇後木洛。
木洛儼然帝皇:“平身!”親自站起,去扶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渣埃。
觸目驚心,饒是木洛心狠,也嚇了一大跳。那身上的肌膚,無一處完好,忙命人將其抬進寢宮治療。
“在哪兒找到的?”木洛對手下的辦事能力還算讚賞。
“皇宮東郊地牢,那裏本是冷宮妃子居住之地,平時無人前去。要不是烏西木統領偶然聽到一種奇怪的野獸聲從那邊傳出,恐還需費些時日才能找到渣埃先生。”屬下解釋得很詳盡,尤其在說到“渣埃先生”這幾個字時,尤為親近。
倒不是他和這位渣埃先生有多交好,而是隻有渣埃回來了,解藥才有著落。誰都在謀劃著自己那條小命。
百裏千尋自然也收到了消息,沉吟道:“四叔,該把淩蘭救出來了。這漠真被逼到了極處,四麵楚歌,估計要不分青紅皂白發難了。”
四叔忽然單腿跪地行禮道:“那請莊主和若男帶些人進宮將淩蘭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