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楊朵朵來到高二(1)班,馬衛國上學的積極性空前地高漲,每天早上天剛蒙蒙亮就“撲棱”從床上爬起來,草草地吃過早飯,一溜煙地跑到學校,然後便趴在走廊的窗戶上等著看楊朵朵進入校門。那身火紅的連衣裙就是楊朵朵的招牌,在一片灰藍土綠中尤為醒目,就像一團燃燒著的火焰,炙烤著馬衛國蠢蠢欲動的心,讓他焦灼著饑渴著幻想著祈盼著什麼。但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希望從楊朵朵那裏得到什麼,為了這個神聖的目標又該做些什麼,隻是朦朧地盲目地享受著眼前的美好,隻要能看到楊朵朵,一顆心就像掉進了滿滿的蜜罐裏,滿足著甜蜜著,再也沒有別的想法。

楊朵朵坐在他左前方第三排。上課的時候,不管老師講的是什麼,馬衛國都充耳不聞,目光不時地在楊朵朵凹凸有致的側影上流連,臉部的曲線是那麼優美那麼流暢那麼精致,裹在連衣裙裏的、開始發育的身體那麼窈窕那麼誘人。馬衛國覺得楊朵朵就是造物主別具匠心的一件傑作,一幅永遠看不夠永遠不覺得厭倦的水彩畫。楊朵朵對馬衛國的注視有所知覺,偶爾會掉轉頭來迎著馬衛國赤裸裸的眼神,沒有厭惡沒有反感,而是淡淡地一笑,笑得馬衛國連忙低下頭去,心“砰砰”直跳。在這個陌生的環境裏,楊朵朵需要一個朋友、一個仰慕者,但馬衛國想的就不是那麼單純了,他從那甜美的笑容中引申出某種希望,在自己的腦海中編織著一個個美輪美奐的畫麵,陶醉在自己的白日夢裏。

吳桐的粉筆頭準確無誤地擊中了馬衛國的額頭,把他從夢中喚醒。馬衛國埋下頭,捉起鋼筆,想在稿紙上寫點什麼,但又想不出恰當的詞彙來形容眼前的美好。他把楊朵朵與金庸武俠小說中的女主人公一一做著對比,黃蓉、小龍女、王語嫣、趙敏……對比分析的結論是楊朵朵與她們每個人都不像,而是集合了她們身上所有的優點,黃蓉的高傲、任性,小龍女的恬靜、優雅,趙敏的刁蠻、潑辣……盡管這時候他跟楊朵朵還沒有一次親密接觸,還沒說過一句話。

苦苦思索了半天,馬衛國放棄了用自己笨拙的筆頭描繪楊朵朵這個完美情人的企圖,開始默寫戴望舒的《雨巷》——“撐著油紙傘,獨自彷徨在悠長、悠長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著一個丁香一樣的、結著愁怨的姑娘。她是有丁香一樣的顏色,丁香一樣的芬芳,丁香一樣的憂愁……”還沒寫完,馬衛國就丟下了筆,這首詩根本就不適合楊朵朵,她那麼陽光,怎麼能用一首陰雨天的詩來形容她呢?楊朵朵可不是一個怨婦,她是陽光綻放著的花朵,是陽春三月翠綠枝頭鳴啼著的百靈鳥,是幽靜的山穀中歡快地奔騰著的淙淙溪水。還有一個原因,馬衛國沒見過丁香,也不知道丁香是怎麼個“香法”,是不是與楊朵朵的氣質吻合。

放學後,楊朵朵推著單車走出校門,馬衛國在人群中尾隨著她。這些天,馬衛國已經完全脫離了組織,每天跟蹤楊朵朵回家,弄得四化和鐵頭怨聲載道,罵他“重色輕友”、“你娃思春咧!”可是馬衛國不以為意也不為所動,依舊我行我素地追蹤著保護著楊朵朵,心甘情願地充當她的隱身保鏢。他有一個自私的念頭,盼望著城裏的那些小混混盯上楊朵朵,他好挺身而出、英雄救美,贏得一個接近楊朵朵的機會。這是他朝思暮想之後覺得唯一可行的辦法。

校門外,羅剛和李春雷戴著蛤蟆鏡、穿著喇叭褲,斜倚在“永久”自行車上,目光在那些從麵前走過的女學生身上流連,就像兩個老練的、藝高人膽大的獵人在尋找著新的獵物。女生們看到他們的樣子,都怯怯的避得遠遠的。這讓羅剛和李春雷更加得意忘形,時不時地吹一聲口哨,放肆地挑釁著。

楊朵朵走出校門的時候,李春雷一下子定格了,緩過神來之後連忙用胳膊肘捅了一下羅剛,兩個人淫邪的暮光同時擊中到了楊朵朵身上。“這女娃不錯嘿!”李春雷嘖嘖讚歎,羅剛深有同感地點點頭。這次來的目的並不是為他自己找目標,主要是應死黨李春雷的迫切要求,給他找個伴。

倆人一起吹著響亮的口哨,可出乎他們意料的是,楊朵朵既沒有像其他膽小的女生那樣慌慌張張地逃走,也沒有理睬他們,而是平靜地、從容地跳上了自行車,若無其事地準備離開。李春雷連搶幾步,一把拉住楊朵朵自行車的後座,把蛤蟆鏡推到了額頭上,嬉皮笑臉地望著楊朵朵。不遠處的馬衛國看到這個場景,又是氣憤又是興奮,“真實冤家路窄!終於被我等到這一天了!”他正想衝上去實施自己醞釀多日的英雄救美計劃,局麵卻急轉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