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正因為自己也是個高級知識分子,屈伯川懂得知識分子的心,能為知識分子著想,處處關懷、體貼知識分子。在工作上,他注重發揮教師在教學中的主導作用,包括當時被認為曾有一些“汙點”、錯誤的人,他都能夠團結、任用。在生活上,那個年代為教師辦個小食堂,蓋個小樓房,都遭到非議和責難,他泰然處之。盡管屈伯川屢屢因為對知識分子“右”而受批判,可他沒有像有的人那樣,為了保護自己,忽然又“左”得出奇。能像他那樣一以貫之地廣泛吸收、容納、信用知識分子的領導幹部,是不多見的。對於在運動中,出於這樣那樣原因批判過他的人,屈伯川不計前嫌,不念舊惡,照樣親近,照樣團結。他給我的印象是:溫厚、謙和、開朗、豁達。
大連大學建校初期,專門派人到上海、北京招生,今天看來尤其值得肯定。以我們應用化學係第一屆新生為例,有三個來源:少數來自大連,還有少數來自延安等老解放區,大多數來自上海、北京等地。他們各有特點,畢業後都為國家建設做出了應有貢獻。回顧當年,由於日本統治下的奴化教育,大連本地大學生源奇缺。如果隻是就地招生,不僅不能招滿預定名額,更重要的是無法保證質量。去上海、北京招生前,在各大報紙登廣告,不但這兩座大城市,而且附近許多省市的應屆高中畢業生,紛紛報名應考。應用化學係1949年入學的同學,不少是上海、北京等關內重點中學畢業生,有的還是著名大學一、二年級甚至三年級的在校生。我和羅家弼就是在1948年上的南京金陵大學,一年後再考入大連大學的。吳仲彥讀過三年大學。其他各係情況也如此。大連工學院首屆畢業生就有較高的質量,對於以後學校得以較快進入全國重點高校行列,是一個重要因素。聯想到近年來香港以至美國不少著名高校,到中國內地“搶”優秀生源,更顯出屈伯川一貫強調入校新生素質的正確。
三
屈伯川作為教育家的遠見,還表現在淩水河校址的選定上。近年來,許多高校苦於校園狹窄,不得不在很遠的地方另覓新址,多處辦學。許多城市為了解決這一矛盾,還紛紛建立“大學城”。相比之下,大工這方麵的情況要好得多。
回想“文革”初期,揭批屈伯川的大字報鋪天蓋地,其中一條重要“罪狀”,就是“屈家大院”的選定。工學院從大連大學分出來不久,屈伯川看準時機,當機立斷,緊抓不放,在淩水河找到新的校址。許多人不理解,一嫌離市區太遠,往返不便;二說校園太大,浪費土地。教師住東山,學生宿舍在西山,工人家多在南山,北山還有大片荒坡。這“屈家大院”被譏為屈伯川荒唐可笑之舉,也是批他“資產階級辦學思想”的典型例證之一。
2006年6月,我和十多位應用化學係首屆老同學相約,重返母校聚會。黨委書記林安西介紹了學校發展情況後,派人領我們這批年過古稀、有的已八十高齡的老校友,參觀了淩水河校園。大家看到許多新建教學、科研大樓以及教師、學生宿舍,還有伯川圖書館、劉長春體育館等等,都非常興奮。昔日感到似乎有點大而無當的校園,顯得頗有些擁擠了。聽說學校又要擴建,許多人後悔本已劃入校園的部分土地後來又劃出去了,現在不得不費很大氣力,用比以往不知高多少倍的代價買地。撫今追昔,更加感到屈伯川作為一位教育家,有一顆獻身教育事業的心,才具有為學校長遠謀劃的深邃目光和寬闊視野。我們這批老校友,畢業離校已半個多世紀,有的還是初次來淩水河,看到今天學校的美好環境與巨大規模,不勝感慨。大家來到屈伯川銅像前,列隊鞠躬致敬,合影留念。
屈伯川是大工的驕傲。他的執著、胸襟、遠見,他的創業敬業精神,是大工的一份寶貴財富。一代代大工人將永遠紀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