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
一
熊彼特寫的“讀者指南”為:
“斯密在論述‘工資與利潤隨勞動與資本用途的不同而不同’時(第十章),沉溺於一些陳舊的事實和論點,隻是改進了坎梯隆的理論,為19世紀的教科書寫出了一標準章節。”
二
《新帕爾格雷夫經濟學大辭典》的評論是:
“在下麵一章〔第十章〕中斯密對其工資和利潤的探討又作出了重要的發展。他是直接從對以下事實的認識中得出自己觀點的:勞動和資本的各種用途在性質上是各不相同的。正如斯密所說,‘各種用途本身的某些情況……無論在實際上,還是在一般人的想象上,造成了某些人隻得到微薄的報酬,而另一些人卻得到優厚的報酬’。例如,他指出,工資率往往在不同種類的職業之間根據學習業務的難度、職業的安定性以及所負責任的大小而變化。同樣,他還注意到,工資和利潤也會隨工作適宜程度的不同以及在特定領域成功可能性的大小而變化。他推斷說,在競爭的環境中,‘勞動和資本的不同用途的利和弊,總的說來,在同一地方內,必然完全相等,或不斷趨於相等。’”
勞動和資本有不同的用途,有的有利,有的不利,但是整個說來,在同一地區,利害二者必然完全相等,或者不斷地趨向相等。如果在同一地區內,有任何一種用途顯然比其餘的用途更為有利或更為不利,那麼許多人就會蜂擁而入或爭著退出,以致它的好處不久就會回到其他用途的水平。至少在下麵這種社會中情形會是如此:那裏一切事情都聽任其自然發展,那裏有完全的自由,那裏每一個人都可以完全自由地去選擇他認為合適的職業,並在他認為合適時常常改變這種職業。每一個人的利益會促使他去尋找最有利的用途,避開最不利的用途。
誠然,貨幣工資和貨幣利潤在歐洲處處極為不同,依勞動和資本的不同用途而定。但是這種不同的產生,部分地由於用途本身的某些情況;這些情況實際上或者至少是在人們的想象中,補償某些用途隻得到的很小的貨幣利益,抵消其他用途所得到的很大的貨幣利益;部分地由於歐洲的政策,在到處都不讓事情有完全的自由。
為了特別考慮這些情況和這種政策,本章分為兩部分。
第一部分 由於用途本身的性質所產生的不平等
就我所能觀察到的,有下列五種主要情況,它們使某些貨幣收益微小的職業得到補償,使其他貨幣收益巨大的職業受到抵消:第一,職業本身的令人愉快或不令人愉快;第二,學習這種職業的容易、不費錢或困難、很費錢;第三,這種職業中工作的穩定或不穩定;第四,從事這種職業所承擔的責任是大還是小;第五,在這種職業中成功的可能性或不可能性。
第一,勞動工資隨工作的容易或困難,清潔或肮髒、光榮或不光榮而有所不同。這樣,在大多數地方,就一年而言,縫工比織工賺得少。他的工作比較容易。織工比鍛工賺得少。他的工作並不總是容易些,但要清潔得多。鐵匠雖然是技工,在12小時內很少賺得煤礦工人(一個普通勞工)8小時那麼多。他的工作不是那麼髒,不是那麼危險,而且是在白天、在地麵上進行。在所有光榮的職業中,光榮構成了報酬的一大部分。就金錢收入而論,把所有的事情考慮在內,他們一般是報酬不足的,我將在下麵說明這一點。不體麵具有相反的效果。屠夫的行業是一種殘忍的可憎的工作,但在大多數地方它比大部分的普通行業更為有利可圖。在所有的職業中,最令人厭惡的莫過於公共劊子手,但是比例於其完成的工作量而言,它比任何普通行業都報酬較優。
在野蠻的社會狀態中,狩獵和捕魚是人類最重要的職業,它們在進步的社會狀態中變成了最令人愉快的消遣,過去出於必要而從事的,現在是為取樂而去追求。因此,在進步的社會狀態中,從事他人為消遣而去追求的行業的人,全都是非常窮的人。自從忒奧克裏托斯以來,漁夫就是如此。在大不列顛,一個擅自進入他人產業的私獵者是一個非常窮的人。在法律嚴格禁止私獵者的國家,一個有執照的獵人處境也好不了許多。對於狩獵的天然愛好使許多人樂於從事,並不是靠它能過舒適的生活,把他們的勞動成果拿到市場上總是價錢“太賤”(相對於其勞動量而言),對勞動者隻能維持最貧困的生活。
不愉快和不體麵像對勞動一樣,也影響資本的利潤。一個小客棧或小酒館的店主決不是自己店鋪的真正主人,他常常遭受各種醉漢的野蠻對待,他的業務既不是令人愉快的,又不是非常光榮的。但是很少有普通行業能像這樣以小本贏得巨大利潤的。
第二,勞動工資因業務學習有難有易、學習費用有多有少而不同。
當設置任何昂貴的機器時,必然預期,在它損壞以前,能從它所完成的特別工作收回花在它上麵的資本,並且至少還帶來普通的利潤。一個人花費許多勞動和時間去接受教育,以便從事一種要求有特殊靈巧和技能的職業,也可以和這種昂貴的機器做比較。必然要預期,他學習去從事的工作,超過通常的工資和普通的勞動,能補償他所受教育的全部支出,至少還要帶來同等有價值資本的普通利潤。鑒於人類生命的長度是非常不確定的,所以必須在合理的時間內辦到這一點,就像在機器的比較肯定的壽命之內那樣。
有技能的勞動的工資和普通勞動的工資的差別,就是基於這個原理。
歐洲的政策,把所有機械士、技師、製造業者的勞動都看成是技術勞動,而將所有農村勞動者的勞動看做是普通勞動。它似乎假定,前者的工作在性質上比後者的工作更加精細、更加靈巧。在某種情況下或許是這樣;但在大部分情況下卻完全不是如此,我將在下麵說明。因此,歐洲的法律和習俗,為了使某人有資格從事某種工作,要求他必須先當學徒,雖然在不同的地方規定的嚴格程度不同。它們讓其他工作由每一個人自由參加。在學徒期間,學徒的全部勞動屬於他的師傅。在此期間,在大多數場合,他的生活必須由父母或親屬維持,幾乎在所有的場合,必須由他們提供衣服。普通還須給師傅一些錢,作為學費。凡是出不起錢的人,就出時間,或規定比通常要長些的學徒年限;這種考慮雖然並不總是對師傅有利,因為學徒通常很懶惰,但對學徒總是不利的。相反,在農村勞動中,勞動者在從事比較容易的雇傭工作時,卻能學到他的行業的比較複雜的部分,而他自己的勞動也能維持他在自己職業的不同階段的生活。因此,歐洲機械士、技工和製造業者的工資比農村勞工的工資略高,是合理的。因此,他們得到了較高的工資,他們的較高收入使他們在大多數地方被看做是處於優越地位的人。可是,這種優越性常常是很小的,在比較普通的那種製造業中,如素麻或“呢絨”製造業,幫工的日工資或周工資在大多數地方比普通勞動者的日工資或周工資相差不多。誠然,他們的工資比較穩定和單一,他們收益的優越,拿全年來說,可能略為大些。然而,似乎顯然不比足以補償他們在接受教育時的巨額支出更多。
精巧藝術和自由職業的教育更加冗長乏味和費用高昂。因此,畫師和雕刻師、律師和醫生的貨幣報酬應當更加豐厚,而事實上也是如此。
資本的利潤似乎很少受到學習它所投入的行業的難易的影響。在大城市中運用資本的所有不同方式,實際上似乎幾乎是同樣容易和同樣難於學習的。對外貿易和對內貿易的一個部門並不比另一個部門是更為錯綜複雜的業務。
第三,不同職業中的勞動工資,隨工作的穩定或不穩定而有所不同。
工作在某些行業比在另外的行業更為穩定。在大部分的製造業中,一個技工隻要他能工作,一年之中幾乎每一天都肯定有工作可做。反之,一個泥水匠或磚匠,在冰凍或惡劣的氣候中就不能工作,而在所有其他的時候他的工作也全憑顧客的偶然召喚。結果他不免常常無事可做。因此,他在受雇時所賺得的錢不僅要能維持他在閑散時的生活,而且要能略為補償他的焦慮和沮喪的時刻,此時他想到那樣一種不確定的情勢有時必然出現。因此,大部分製造業者的估計收益隻是接近於普通勞動者日工資的水平,泥水匠和磚匠的估計收益卻要比那種工資高出一半到一倍。當普通勞動者每星期賺四五個先令時,泥水匠和磚匠普通賺七八個先令;前者賺6個時,後者常常賺9個到10個;前者賺9個到10個時(如在倫敦),後者就賺15個和18個。可是沒有一種熟練勞動是比泥瓦匠和磚匠的技能更容易學習的了。倫敦的轎夫據說在夏季有時也受雇為磚匠。因此,這些工人的高工資與其說是對他們的技能的報酬,不如說是對他們工作不穩定的補償。
一個造房木匠比起泥水匠來,他的行業似乎更為精細,更為技巧。可是,在大多數地方(因為並非到處如此),他的日工資卻要略為低些。因為他的工作雖然多少也依存於、但並不是那樣完全依存於顧客的偶然召喚,而且不受氣候的阻撓。
當普通提供固定工作的行業碰巧在某個地方不是這樣時,工人的工資總是要大大超過它同普通勞動工資的通常比例。在倫敦,幾乎所有的下層技工按天或按星期被他們的雇主雇用,就像其他地方的日工一樣。因此,最低級的技工,裁縫匠,每天賺半個克朗,雖然18便士可以算做是普通勞動的工資。在小市鎮和鄉村,裁縫工的工資常常達不到普通勞動的工資;但在倫敦,他們常常許多星期無工可做,特別是在夏季。
當工作的不穩定和工作的艱難、不愉快和肮髒結合在一起時,有時使普通勞動的工資提高到最熟練技工的工資以上。在紐卡斯爾,按件計酬的煤礦工人所賺得的比普通工人的工資一般大約超出一倍,在蘇格蘭許多其他地方大約超出兩倍。他的高工資完全是由於他的工作艱難、令人不愉快和肮髒。大多數場合,隻要他高興,總是有工作可做。倫敦運煤工的工作,同煤礦工人的幾乎一樣艱難、肮髒和令人不愉快,而由於運煤船的到來不可避免地是不規則的,他們之中大部分人的工作必然是非常不固定的。因此,如果煤礦工人一般賺普通勞動工資的兩倍和三倍,那麼運煤工人有時應賺這種工資的四倍和五倍就不應當看做是不合理的。幾年以前對他們的狀況進行了一次調查,發現按照當時他們得到報酬的比率,他們每天能賺6至10先令。6先令大約是倫敦普通勞動工資的四倍,而在每一個具體行業中,最低的普通收入總可以被看做是絕大多數人的收入。不管這種收入看起來是否豐厚,隻要它超過了足以補償業務上的種種令人不愉快的情況,不久就會出現大量的競爭者,就像在一種沒有排他特權的行業中那樣,從而使收入迅速降到較低的比率。
在任何一個行業中,資本使用的固定和不固定,不影響資本的普通利潤。不論資本的使用是固定還是不固定,不依存於行業,而依存於經營的人。
第四,勞動工資依工人必須擔負的責任的大小而異。
金匠和珠寶匠的工資在到處都高於許多其他工人的工資,其他工人的技巧不僅與之相等,而且還更為高超;這是由於他們所處理的材料十分貴重。
我們把自己的健康付托給醫生,把自己的財富有時還把自己的名譽和生命付托給律師和事務律師。這種責任不能隨便付托給一個非常平庸或地位低微的人。因此,他們的報酬必須給予他們以社會上應有的地位,與這樣一種重要的責任相稱。他們在接受教育時必須付出長久的時間和巨大的費用,同上述情況結合在一起,必然使他們勞動的價格更加提高。
當一個人在業務中運用自己的資本時,無所謂信任問題;而他可能從別人得到的貸款,不是依存於他的行業的性質,而是依存於別人對他的財產、正直和謹慎所持的意見。因此,不同商業部門中的不同利潤率,不是由於經商人所負責任的程度的不同。
第五,不同職業中的勞動工資依其有無成功的可能性而有所不同。
任何一個人在其所受教育中能否取得就業的資格,依不同的職業而非常不同。在大部分機械行業中,成功幾乎是肯定的;但在自由職業中,則極其難於肯定。讓你的兒子去當鞋匠的學徒,他無疑地能學會製鞋;但是送他去學法律,他能精通法律並能以此為生的機會至多隻有1/20。在一種完全公平的彩票中,中獎的人的所得應當是沒有中獎的人的所失的全部。在一種20個人失敗而隻有一個人成功的職業中,那個成功的人應當得到那20個失敗的人所應得的全部。一個年近40才開始在自己的職業中有所收獲的法律顧問,他所應當得到的報償,不僅有他自己的漫長而昂貴的教育支出,而且還有決不可能獲得分文的其他20多個人的損失。不管法律顧問收取的費用有時看起來是多麼貴得驚人,但他的實際報酬從來達不到這個數目。算一算在任何一個地方、任何一個行業中,所有各種工人每年的收入是多少而每年的支出又是多少,你會發現,收入總數一般都超過支出總數。但是如果你對所有的法律顧問和倫敦四個律師培訓機構的學生做同樣的計算,你會發現,他們的年收入隻占他們年支出的很小一部分,即使你把年收入盡可能提高,把年支出盡可能降低,也是如此。因此,法律這種彩票,遠遠不是一種完全公平的彩票;而律師這一行業,以及許多其他自由的、受到尊敬的職業,就金錢收入來說,顯然是報酬不充分的。
然而這些行業卻依然和其他的職業保持相同的水準,盡管有上述種種令人沮喪的事情,所有那些慷慨大度和不存偏見的精英們都渴望擠進它們的行列。有兩種不同的原因使它們具有吸引力。第一,求名的欲望,在它們中的任何一種獲得卓越的成就是會蜚聲遐邇的;第二,每一個人或多或少具有的對自己的能力和對自己的幸運的天然信心。
在一種隻有少數人能達到中等水平的職業中如果能出類拔萃,那就是所謂天才或卓越才能的最具有決定意義的標誌。伴隨這種優異才能而來的公眾讚譽總是構成這種才能的報償的一部分;隨成就的高低而報償有大小。在醫生的職業中,這是報酬的一大部分;在法律行業中這或許是更大的一部分;在詩歌和哲學中,這幾乎是報酬的全部。
有一些非常令人愉快的和優美的才能,其擁有者能得到某種讚賞;但是為了利得而施展這種才華,出於理性或偏見,被認為是出賣色相。因此,對於用這種方式表演其才華的人的金錢報酬,必須既足以補償在獲取這種才能時所耗費的時間、勞動和金錢,還足以補償運用這種才能作為謀生手段時所蒙受的屈辱。演員、歌劇歌唱家、歌劇舞蹈家等等所得高昂的報酬就是基於這兩個原則:才能的稀缺和美妙,以這種方式運用才能的恥辱。我們一方麵鄙視他們的人品,一方麵又以最豐厚的方式酬謝他們的才能,驟看起來似乎是荒謬的。可是,我們這樣做時,就必須那樣做。如果公眾輿論對這類職業的偏見有所改變,那他們的貨幣報酬很快就會減少。更多的人會要求操這種職業,競爭會迅速降低他們勞動的價格。這類才能雖然遠遠不是普通的,卻也決不像人們想象的那麼稀罕。許多人擁有的這種才能是完滿無缺的,但卻鄙視這樣去施展它;還有許多人是能夠獲得這種才能的,如果能通過運用它而光榮地有所收獲的話。
大多數人對自己的才能過於自負,這是一切時代的哲學家和道德家所說的老毛病。大多數人對自己要走好運的荒謬臆斷,卻很少被人注意到。然而,如果可以這樣說的話,這可能更為普遍。任何一個活著的人,隻要他還算健康和有精神,多少都是如此。對於獲得的可能性,每一個人都多少估計得高些。對於喪失的可能性,大多數都估計得很低,任何一個人還算健康和有精神的人所估計的都比實在的價值高。
我們從發行彩票的普遍成功,可以看出對獲得的機會自然而然地估計過高。世界上從來沒有過,將來也決不會有完全公平的彩票,即是說全部所得足以補償全部所失的彩票,因為這樣一來經營彩票的人就撈不到什麼。在國營彩票中,獎券實際上並不值最初購買人所付的價錢,在市場上普通是用加碼20%、30%有時是40%出售的。獲得某種大獎的徒然希望是產生這種需求的惟一原因。頭腦最清醒的人很少把花很少的錢去得到獲取10萬鎊20萬鎊的機會看做是蠢事,雖然他們知道,即使是這很少的錢,或許也比這機會多值20%或30%。在獎金不超過20鎊的彩票中,雖然在其他方麵比普通的國家彩票更加接近完全的公平,對彩券的需求卻不會相同。為了有更好的機會得到某種巨獎,有些人購買幾張獎券,其他的人則購買更多的小麵額獎券。可是,你買的獎券越多,你就越可能成為一個希望落空的人,在數學上沒有一條比這更確定的規則了。把你的錢投在彩票中的所有獎券上,你肯定要喪失這些錢;你買的獎券數目越多,你離這種確定性就越近。
從保險人的非常微薄的利潤,可以看出損失的機會常常被估計過低,很少估計得比它所值更高。為了給一宗貿易投保火險或海險,普通的保險費必須足以償付普通的損失,足以支付管理費用,還必須足以提供一定的利潤,其數額與同等資本在任何普通商業中使用時所得者相當。所付隻限此數的人顯然所付的隻不過是風險的真實價值,或從投保所能期望的最低價格。但是雖然許多人通過經營保險業賺了一點小錢,卻很少人能發大財;單從這種考慮就看得很明白,一般得利與損失相抵的結果,這種行業比起其他使許許多多的人發財的行業來,不是處於更有利的地位。可是,保險費雖然普遍很小,許多人卻輕視這種風險,不去留心支付。拿整個王國的平均數來看,20所房屋有19所不保火險,或者可以說,99%不保火險。海上風險對大多數人更覺可怕,保險船隻對未保險船隻的比例要大得多。可是,許多船隻在所有的季節,甚至在戰時,航行並不保險。有時這樣做或許並非由於輕率。當一家大公司、甚至是一個大商人在海上有20或30艘船時,這些船似乎可以彼此保險。節省下來的全部保險費,足以補償在普通情況下可能遭受的損失而有餘。可是,忽視航行保險也像忽視房屋保險一樣,不是出於上述精明的計算,而隻是由於粗心大意和輕率地藐視風險。
對於風險的蔑視和對於成功的奢望,在人的一生中以青年人選擇自己職業的那種年齡時最為活躍。那時候對厄運的恐懼是多麼不足以抵消對好運的希望,從普通人民隨時準備登記當兵或去到海上,比從境況優越的人迫切要求從事所謂自由職業看得更加明白。
一個普通士兵可能喪失的是什麼,這是十分明顯的。可是,青年誌願者不顧危險,在一場新戰爭開始時報名十分踴躍;盡管升遷的機會渺茫,他們在自己的青年幻夢中卻描繪出千百種獲得榮譽和聲名的機會,而這種機會是決不會出現的。這種空虛的希望就是他們的熱血的全部價格。他們的報酬不及普通勞動者的報酬,而在實際服務中他們的辛勞卻要大得多。
海軍的彩票不完全像陸軍的彩票那麼不利。一個值得稱讚的勞動者或技工的兒子常常得到父親的同意然後去到海上;如果他去參加陸軍,父親就可能不同意。其他的人從前者看到他有獲得某種成就的機會;除了他自己以外,沒有人認為他能從後者得到什麼。陸軍上將比海軍上將更加受到公眾的讚仰,而在海上服役中取得的最大成功比在陸地所取得的同等成功來,在名利兩方麵都不那麼輝煌。在兩個兵種中所有的下級職位之間都存在這種差別。根據關於等級的規定,一個海軍上校同一個陸軍上校屬於同一級別;但在普通人的心目中,前者卻比不上後者。由於在彩票中大獎的數目較少,所以小獎的數目必定較多。因此,普通的水兵比普通的陸軍士兵常常能得到一些好處和升遷,而獲得這種獎賞的希望,就是海軍具有吸引力的主要原因。雖然水兵的技能和熟練程度優於幾乎任何一種技工,雖然他們的全部生活一直處於艱難和危險的境地,然而,盡管有這種技能和熟練,盡管有這種艱難和危險,隻要他們的地位還是一個普通的水兵,他們得到的報酬,就隻有在發揮自己的技能和熟練、在克服那種艱難和危險時所得到的快樂。他們的工資不比港口上的普通勞動者的工資高,港口勞工的工資調節著水兵的工資率。由於水兵不斷地從一個港口駛向另一港口,所以往來於大不列顛所有港口的水兵的月工資大體上處於同一水平,而在這些不同地點的其他工人的工資則有所差別;絕大多數人往來航行的港口即倫敦港的工資率,調節著所有其他港口的工資。在倫敦,絕大部分不同種類工人的工資,約為愛丁堡各類工人工資的二倍。但是從倫敦港出航的水兵每月所賺得的,隻比從利斯港出航的水兵多三四先令,而且差別常常沒有這麼大。在和平時期,在商業航運中,倫敦的價格為每月一基尼至大約27先令。倫敦的一個普通勞動者,按每星期9-10先令計算,每月能賺40至45先令。誠然,水兵除了薪餉之外,還有膳食供給。但是,膳食的價值或許不是總能超過他的工資與普通勞動者工資的差額;即使有時超過,這也不是水兵的淨收益,因為他無法和妻子兒女分享這種膳食,必須用自己的工資去維持家庭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