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資本積累,或論生產性勞動和非生產性勞動(2 / 3)

可見,資本和收入之間的比例,似乎在到處都決定勤勞和懶惰之間的比例。凡是資本占優勢的地方,勤勞就占上風;凡是收入占優勢的地方,懶惰就占上風。因此,資本的每一次增加或減少,自然會增加或減少勞動的實際數量、生產性勞動者的人數,從而增加或減少一國土地和勞動年產物的交換價值、它的全體居民的真實財富和收入。

資本因節儉而增加,因浪費或行為不當而減少。

一個人從他的收入中節約的東西都會增加他的資本,他可以自己使用資本來維持更多的生產性勞動者,也可以借給他人這樣來使用,自己收取利息,即分享利潤。由於個人資本的增加隻能靠從他每年的收入或每年的收益的節約,所以社會資本的增加也隻有靠采取同一種方式,社會的資本等於組成社會的所有個人的資本。

資本增加的直接原因是節儉,不是勤勞。誠然,勤勞提供了節儉可能積累的東西。但是不管勤勞能得到什麼,如果沒有節儉去節約、去貯存,資本就不可能增大。

節儉由於增加了用來雇用生產性勞動者的基金,自然會增加那些自己的勞動能使勞動對象的價值有所增加的人的數目。因此,節儉會增加一國土地和勞動年產物的交換價值。它推動了更多的勞動量,後者又使年產物增加了價值。

每年儲蓄的像每年消費的一樣,經常被消費掉,並且幾乎是同時被消費掉,但消費的人不同。富人每年用去的他那一部分收入,在大多數場合是由懶惰的賓客和家仆們消費的,這些人沒有留下什麼東西來償付他們的消費。他每年儲蓄的那一部分收入,立即用做資本來獲取利潤,也同樣被消費掉,而且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然而是由一組不同的人消費的,他們是勞動者,製造工人和工匠,他們再生產出每年消費的價值,外加利潤。我們假定,收入是用貨幣付給他的。如果他將其全部花費掉,全部收入所能購買的食物、衣服和住宅,會在前一種人中進行分配。由於儲蓄其中的一部分,由於這一部分是由他本人或其他的人立即用做資本以獲取利潤,可以用它來購買的食物、衣服和住宅就必然是給後一種人保留的。消費是一樣的,但消費的人不同。

節儉的人每年所儲蓄的收入,不但在當年或下一年能雇用更多的生產性勞動者,而且好像是一家公營工廠的創辦人那樣,他仿佛是建立了一種永久性的基金,在未來的一切時候,均可維持同樣多的生產性勞動者。誠然,這種永久性基金的分配和使用,並沒有任何的成文法、信托合同或永久營業證書來保障。但它總是受到一個強有力的原則的保障:所有者個人的清楚明白的利益。它的每一部分嗣後都必須而且隻能用來維持生產性勞動者,如果有誰使它脫離正當的用途,他就必然要遭受明顯的損失。

浪費者就是這樣濫用的。他不把自己的花費限製在自己的收入以內,因而侵蝕了他的資本。就像一個把某種敬神基金的收入轉做瀆神之用的人一樣,他將祖先們的節儉所積累的用來供奉勤勞的基金轉用來支付懶惰者的工資。由於減少了用來雇用生產性勞動的基金,就這種勞動依存於他來說,他必然減少了增加物品價值的勞動的數量,從而減少了全國土地和勞動年產物的價值,即減少了一國居民的真實財富和收入。如果某些人的浪費不是由其他人的節儉所補償,每一個浪費者的行為,由於用勤勞人的麵包去養懶惰人,不但會使自己變成乞丐,而且會使他的國家變窮。

即使浪費者的支出完全是用在本國製造的商品上,沒有一部分是用在外國商品上,它對社會的生產基金的影響也是一樣。每年仍然有一定數量的應當用來維持生產性勞動者的食物和衣服被用來維持非生產性勞動者。因此,一國土地和勞動年產物的價值每年仍然會有些減少。

的確可以主張說,這種支出沒有用在外國商品上,沒有造成金銀幣的輸出,所以同量的貨幣仍然會像從前一樣留在本國。但是如果這樣由非生產性勞動者消費的食物和衣服總量被分配給生產性勞動者,他們就會再生產出他們消費掉的全部價值,此外還有利潤。在這種情況下,同量的貨幣同樣會留在國內,另外還有同等價值的消費品的再生產。這樣就會有兩個價值,而不是一個。

此外,在一個年產物減少的國家,同量的貨幣不可能長久留在國內。貨幣的惟一用途,就是使消費品流通。通過它,食物、原料和製成品得以進行買賣,並分配給它們的正當消費者。因此,每年能在任何一國使用的貨幣數量,一定是由每年在該國流通的消費品的價值決定的。這些消費品或是本國土地和勞動的直接產物,或是用這種產物的一部分購來的東西。因此,當這種直接產物的價值減少時,消費品的價值也一定會減少,用來使之流通的貨幣數量也就減少。但是由於每年產物減少而被排除在本國流通以外的貨幣,是不會任其閑置的。持有者的個人利益要求使用它。但是在本國沒有用途,所以盡管有一切法律和禁令,它仍然會被送往國外,用來購買在本國可能有用的消費品。這樣,貨幣的每年輸出將持續一段時間,使一國每年的消費除了它自己每年的產物的價值以外,又增添一些東西。一國在繁榮年代從年產物中所儲蓄的用來購買金銀的東西,會有助於在短時期內支持這種逆境中的消費。在這種場合,金銀幣的輸出不是一國衰落的原因,而是它的結果,並且可能在很短的時間內減輕這種衰落的痛苦。

反之,當一國年產物的價值增加時,貨幣的數量也就會自然增加。在社會上每年流通的消費品的價值大一些,要求用來使之流通的貨幣數量也就大一些。因此,所增產物的一部分自然就會被用來在可以找到的地方購買額外數量的金銀,以供流通其餘部分之用。在這種場合,貴金屬的增加是國家繁榮的結果,而不是它的原因。到處都是用同一方式購入金銀。食物、衣服和住宅,其勞動或資本被用來使金銀從礦山進入市場的人的收入和維持費,在秘魯也和在英格蘭一樣,是付給他們的價格。必須支付這種價格的國家,不會長久缺乏它所需要的貴金屬數量;沒有一個國家會長久保留它所不需要的金銀數量。

所以,不管我們認為一國的真實財富和收入是什麼,是它的土地和勞動的年產物的價值,如普通的理性所昭示的,抑或是在國內流通的貴金屬的數量,如世俗的偏見所表明的,不論從哪一種觀點來看,每個浪費者似乎都是公眾的敵人,每個節儉者似乎都是公眾的恩人。

行為不當的效果,常常也和浪費的效果一樣。農業、礦業、漁業、商業和製造業中的每一種不慎重、不成功的計劃,都同樣會減少用來維持生產性勞動的基金。在每一種這樣的計劃中,雖然資本隻是由生產性勞動者消費掉的,但是由於使用這些人的方式不審慎,他們未能再生產出他們所消費的全部價值,所以必定使本來的社會生產基金有所減少。

的確,一個大國的情況很少受到個人的浪費或行為不當的多大影響,某些人的浪費或不審慎總是會被其他人的節儉和良好行為所抵消而有餘。

就浪費而言,促成花費的動力是追求目前享受的激情,它雖然有時是強烈的和非常難於控製的,一般卻隻是暫時的和偶然的。然而促成儲蓄的動力,是改善自己狀況的欲望,這種欲望雖然一般是冷靜的和不帶感情的,卻是我們從娘胎出生一直到進入墳墓之前所經常具有的。在這兩個時刻之間的全部生涯中,沒有一個片刻,是任何人都完全徹底滿足於他的處境,而不想去做某種改變或改進的。增加財富是大部人提出想要用來改善他的狀況的手段。這是最通俗最明顯的手段;而最可能增加財富的方法,就是經常地和每年地,或是在某些特殊的場合,將他們的所得儲蓄和積累一部分。因此,雖然花錢的動力在某些場合幾乎在所有人的身上都占優勢,在某些人身上幾乎在所有的場合都占優勢,但是從大多數人的整個一生平均來看,節儉的動力不僅占優勢,而且占很大的優勢。

就行為不當來說,審慎的和成功的事業的數目,在到處都比不審慎的和不成功的事業的數目大。盡管我們抱怨常有破產的事情發生,但是身陷這種災難的不幸的人在從事貿易和所有其他各種營業的總人數中隻占很小的一部分,也許不到千分之一,破產或許是可能降臨一個清白人身上的最大的和最令人難堪的災難。因此,大多數人都十分謹慎小心地去避免它。誠然,有些人不去避免它,就像有些人不去避免絞刑架那樣。

大國從來不會因私人的浪費和行為不當而變窮,雖然它們常常因公共的浪費和行為不當而變窮。在大多數國家,全部或幾乎全部公共收入都用來維持非生產性勞動者。這樣的人組成了人數眾多的氣勢磅礴的朝廷、偉大的教會、威嚴的海陸軍,他們在平時什麼也不生產,在戰時也得不到什麼東西可以用來補償他們的維持費用,即使當戰爭繼續的時候也是如此。這些人自己不生產什麼,全都是用他人勞動的產物來維持的。因此,當他們的人數增加到不必要的程度時,他們在某一年所消費的這種產品的份額可能過大,以致不能留下足夠的份額去維持生產性勞動者,而這些人是應當在下一年去再生產它的。因此,下一年的產物會比上一年少,如果這種混亂狀態繼續下去,第三年的產物就會比第二年的更少。如果這些隻應當由人們的節餘收入的一部分來維持的人可能消費掉人們的全部收入的很大一部分,從而使那麼多的人去侵蝕他們的資本,即用來維持生產性勞動的基金,那就會使個人的全部節儉和良好行為不能補償這種激烈的和迫致的侵蝕行為所造成的產物的浪費和情況惡化。

然而,從經驗看來,個人的節儉和良好行為,在大多數場合,似乎不僅足以補償個人方麵的私人浪費和行為不當,而且足以補償政府方麵的公共浪費。每一個人改善個人狀況的一致的、經常的和不斷的努力,是國家和國民富裕以及私人富裕的原始動力,它常常強大到足以維持事物趨向改革的自然進程,盡管有政府方麵的浪費和行政方麵的最大失誤。就像動物生活中的不知其所以然的動力一樣,它常常恢複軀體的健康和精力,盡管不僅有各種疾病,而且還有醫生的荒謬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