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李密早早地睡下了,朦朧之中,忽聽房頂上有踏瓦之聲,嚇得頓時一身冷汗,急忙翻身鑽到床下躲起來,向窗外一麵窺望,一麵大聲叫道:“衛士在哪裏?房頂有賊!”
外間屋住著李密的貼身衛士啞巴大漢,耳朵並不聾,聽到李密的喊聲,急忙提刀開門,縱身竄到院裏,未等啞巴的身子落地,就被一個人攔腰一刀,斬為兩段,那啞巴不會說話,隻是口中發出了“啊”的一聲,當即死了。
此時,李密的親兵已經衝進院子,將那個人圍在中間,一陣亂砍亂殺,那人終因寡不敵眾,被親兵們剁成了肉泥。
李密走過去一看,惋惜地說:“捉活的就好了,沒有活口怎麼查出背後的指使人呢?”
他又走到啞巴身邊一看,歎息道:“唉!啞巴是我的影子啊!我,我失去了一個影子啊——”
這啞巴大漢是李密來瓦崗後收留下來的一個饑民,因見其身高力大,便留在身邊作衛士。多年來,啞巴如影隨形地跟著李密,護衛著他的安全。這次啞巴又替李密親手殺死了翟讓,消滅了他的政敵,清除了他心中的一塊病毒,如今慘遭殺害,李密如何不傷感、惋惜?
次日,李密剛起床,忽聽門前又叫嚷起來了。
正在疑慮之時,門衛來報告:“昨天夜裏,左長史房彥藻、左司馬鄭頲二人及兩人全家二十餘口,全被殺死。”
李密驚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半天未能起來,心裏如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久久安定不下來。
想了好長時間,派人把徐世勳、單雄信、王伯當找來,對三人說:“為了全軍將士的安全,翟讓的舊部人員,仍然合成一支隊伍,統一歸右武侯大將軍徐世勳率領,帶往黎陽,沒有命令,不得來瓦崗軍大營。”
三人明知李密擔心會遭報複,不得不采取這種甩包袱的辦法,消極回避,以減少危險。
單雄信送別徐世勳時說:“你也被甩出去了,但是,你成了失馬的塞翁,未嚐不是福啊!”
李密對翟讓采取暗殺手段,誅除異己,這種忘恩負義、野蠻殘忍的行為,給瓦崗軍中帶來了極其惡劣的後果。
從此,李密手下的將士人人自危,時時擔心被人說成是翟讓的餘黨,都有一種“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的心理狀態。
徐世勳回到黎陽,對秦瓊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殺害翟讓這件事,表麵上看來事態沒有擴大,但種下了內部分裂的根苗,這對瓦崗軍是很不利的。”
三天後,李密派人來到黎陽傳達命令,調秦瓊回洛口城,並從黎陽原兵馬中調回五千人,由秦瓊領回。
徐世勳是個聰明人,知道李密擔心他擁兵過重,尤其是翟讓的舊部五千人已來黎陽,秦瓊笑道:“難道他擔心我會與你一起領兵打他,替翟讓報仇嗎?”
徐世勳平靜地說:“他哪裏知道我並不是一個輕易就會背主求榮的人!”
可見,瓦崗軍中上對下,下對上,相互疑忌的陰影,已在各自心靈深處打下深深的印記……。
翟讓的司馬王儒信逃出瓦崗軍,很快得知翟讓等被李密殺死的消息,大哭一場之後,投奔王世充,向他報告了這個消息,王世充大為失望,原先他希望李密和翟讓分裂之後,相互殘殺,他可以坐收漁人之利。
王世充對王儒信說:“你事先為何不勸說翟讓分兵與李密相鬥,卻讓翟讓去自投羅網呢?”
王儒信忙說:“翟讓不聽,我有何法?”
王世充又問道:“今來投我,有何妙計獻我?”
王儒信建議道:“李密殺了翟讓,在軍中造成惡劣影響,軍心正亂,大將軍可以領兵去偷襲洛口倉,李密一旦丟失這座倉城,軍中缺糧,豈不更亂?然後,再領兵擊之,李密定當大敗。”
王世充一聽,覺得這意見可取,便吩咐部下立即準備,明日夜襲李密的洛口倉。
參軍姚明興立即勸阻道:“此人背主來投,是個不仁無義之人,怎可輕信他的話?何況洛口倉靠近李密瓦崗軍大本營——洛城,守軍一定不少,夜襲萬難取勝,還是不去為好。”
王世充聽後,滿心不高興,生氣地罵他說:“閉起你的臭嘴吧!大軍未動,你就泄我軍銳氣,長賊寇軍威,拉下去打軍棍五十!”
姚明興被打五十軍棍,幸虧行刑士卒同情他,對他棍下留情,才沒有被打死,他心中憤恨不已。他越想越氣,平日裏王世充一打敗仗,就把怨氣發泄到部下身上,不少人對王世充恨得咬牙切齒。
當晚,參軍姚明興私下裏聯絡了幾個人,偷偷地開了小差,連夜趕到李密的大營,將王世充聽信翟讓的司馬王儒信的建議,明晚要來偷襲洛口倉的計劃,向李密作了報告,李密聽了心想:“難怪找不到翟讓的親信王儒信呢?原來他逃到王世充那裏去了,這個狗東西真是吃裏爬外!”
李密把姚明興等留在軍中,然後召來裴仁基說:“這連續多日,因為翟讓的事擾得我心神不寧,把軍中大事都丟到腦後,聽說王世充要來偷襲洛口倉,妄想奪我軍糧草,若不是他的參軍前來報告,很有可能會遭王世充的暗算呢!”
裴仁基聽後,忙順著他的話說:“連王世充的參軍都來告密,這是上天庇佑魏王的征兆!也是王世充這個胡兒滅亡的日子到了。”
李密聽後,自然得意,立刻命令平原公郝孝德、琅邪公王伯當、齊郡公孟讓各領兵馬五千人,埋伏在興洛倉城之側,準備伏擊王世充。
李密又派裴行儼領三千人馬,前往全城,協助總管魯儒守興洛倉。
這天夜裏三更時分,王世充果然領兵偷襲全城了,首先進入王伯當的伏擊地,被王伯當攔住去路,兩軍交戰不久,孟讓與郝孝德也領軍趕來,將王世充的隊伍包圍起來,一陣拚殺之後,王世充抵擋不住,大敗而逃。在逃跑途中,又被裴行儼截住廝殺,隻見號稱“萬人敵”的裴行儼勇不可擋,他手使一把大刀,重達一百六十餘斤,揮舞起來誰也阻擋不住,殺人隋軍中,立刻倒下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