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高祖李淵親自率領著滿朝的文武大臣,來到玄武門迎接這次凱旋,這是有史以來最高規格的禮遇了。
李世民見到這樣的情景,遠遠的下了馬,在李建成的陪同下,一起來到李淵麵前,伏地跪下,齊聲叫道:“父皇!”
父子相見,竟然激動地相顧無言。
按照李淵的命令,在太極殿外大設,為李世民請功,高祖李淵居中落座。
李世民由太子李建成陪著,緊挨李淵的旁邊坐下。
唐軍主要將佐坐在秦王一邊,他們是徐世勳、秦叔寶、程知節、尉遲恭、劉弘基、宗羅喉等一百餘人。
另一邊是由齊王李元吉為首的一班文武大臣,裴寂、李綱、陳叔達、蕭瑀、魏征、李濤等八十多人。
慶功宴一開始,李淵先向秦王李世民敬酒,感謝兒子為大唐立下汗馬功勞,因為他已察覺李建成露出疑忌之心,所以在稱讚李世民時,適當注意一下遣詞造句,他說:“……用這麼短的時間,就消滅了劉武周的勢力,完全收複了河東的土地,拯救了百姓,鞏固了關中,確是勞苦功高!”
李淵向李世民敬酒之後,又熱情慰勞那些功勞卓著的唐軍將領,又特別點到歸唐的猛將尉遲敬德,勉勵他為大唐繼續效力建功。
接著,李淵要大家一邊喝酒,一邊觀賞由他親自指導編製的大型樂舞《秦王破陣樂》。
表演開始了,一百多人的龐大樂隊奏起了雄壯的龜茲樂曲,舞蹈演員手持兵器,隨著音樂的節拍,在舞台上奔馳跳躍,往來突刺,活靈活現地再現了戰爭場景,十分逼真。
秦王李世民更是欣喜萬分,他萬萬沒有料到父皇會用這種形式來慶賀勝利。
突然,歌聲響起來了,一百多人那激越雄渾的歌聲,深深地吸引著酒宴上的唐軍廣大將領。
李淵對兒子世民說:“你可聽得清楚,那歌詞是朕親自為你擬寫的呢!”
秦王李世民激動地看著他的父皇,不禁謝道:“父皇!兒臣實在沒有想到——”
那《讚歌》中的每一句歌詞,都十分清晰地被合唱演員以嘹亮清脆的聲音唱著。
聽著渾厚嘹亮的讚歌,麵對舞台上再現的戰爭場麵,秦王李世民不由得熱血沸騰,仿佛又回到不久前策馬追擊宋金剛逃軍的那緊張難忘的日日夜夜裏……
李淵對他說道:“世民!這種戰爭場麵,用雄壯的歌舞樂曲展示在舞台上,很能表現出生入死、艱苦創業的奮鬥精神。”
李世民聽了,忙說道:“父皇!這部破陣樂好是好,隻是用‘秦王’二字在前,恐怕不太合適吧?”
李淵聽他這麼一說,立即放聲大笑起來,然後說:“有什麼不合適?這部《秦王破陣樂》就是為你編製的,朕花了一整夜的時間才想出用這種表彰方式,把你帶領大軍追擊宋金剛,曾經兩天不吃飯,三天不脫衣甲的忘我戰鬥精神表現出來,用它教育滿朝文武大臣,讓這種奮鬥精神得到發揚光大!”
聽了皇上的這段話,滿座的文武大臣以及唐軍將領,都一起歡呼、叫好,宴會上的氣氛更加熱烈、活躍起來。
隨後,李淵乘著酒酣飯足,對大家說道:“……各位共同的輔佐和擁戴,使朕成就了帝王之業,假如天下能最終太平,歸於一統,大家都可以共享富貴,可是,千萬不要忘記,如果讓王世充這樣的小人得誌,各位還能有身家性命嗎?像薛仁果、劉武周、宋金剛之流,怎麼可以不作為前車之鑒呢?”
李淵的話含意很明白,西麵的薛仁果、北麵的劉武周全被消滅了,東麵的王世充就成為唐朝當前最大的敵人!因此,各位還要鼓足幹勁,再接再厲,隻有把王世充這小子也給消滅了,大家才能稍微輕鬆一下!
因此,這次慶功宴會,又變成了走向下一個進攻目標的動員會了……
早在李淵進軍關中,攻占長安時,崤山以南就有一股強大的勢力,常常越過商洛山地區,威脅大唐新生政權的安全,成為李淵的一塊心病。
不久,李淵就開始實施他統一中國的計劃。
他攻擊的首要目標是隴西地區的薛氏父子的西秦政權,其次又向關東和山南派出兩支軍隊。
這支進軍山南的部隊,李淵派遣他的侄兒左光祿大夫李孝恭率領,進攻崤山以南以朱粲為首的那股強大勢力,而終於發展成為大唐王朝統一長江中、上遊地區的一支前哨隊伍。
這位朱粲,在崤山以南的廣大地區,名氣大得很,真是如雷貫耳,可是聲譽不佳。
他的軍隊不僅攻擊隋朝的官軍,還嚴重地騷擾平民百姓,朱粲自稱為“迦樓羅耶王”,可當時的老百姓都稱他的軍隊為“可達寒吒賊”。
在突厥人中,“可達寒吒賊”成為罪惡的象征,而“迦樓羅耶王”則是為民除害的“大救星”。
隋朝大業十一年(615)煬帝東征時,朱粲被征召入伍,他糾集數十人逃亡,借著反隋的旗號,聚眾起義,很快發展成一支數萬人的隊伍。
有一天,一個穿著一身破舊衣服的讀書人到軍營求見朱粲,他正想招攬人才,聽說來了個讀書人,便很高興地接見了他。
這個讀書人名叫張樹榜,從小家裏很貧窮,靠賣藤筐生活,但是挺喜歡讀書,竟學得滿肚子學問。當地一些土豪嫌他出身低微,瞧不起他,張樹榜暗道:“有朝一日,我會讓你們跪在地上求我!”
這次聽說朱粲帶兵來到,便特地前來投奔。
朱粲想試一試張樹榜的學識才能,便對他說:“你對當今天下的形勢有何看法?”
張樹榜立刻侃侃而談:“當今皇帝無道,天下大亂,今日你稱王,明日他稱帝,靠的是什麼?”
說到這裏,他故意停下來,喝了一口茶,看著朱粲,賣個關子,然後接著說下去:“隻要有軍隊,有刀槍,誰都可以稱王稱帝,過一過當皇帝的癮!當年的劉邦,不過是一個亭長罷了!正如陳涉說的:‘王侯將相寧有種乎?’而你朱大將軍,論職位你是一個縣佐史出身,至少也是一個地方官呀,為何不可以稱王呢?”
朱粲聽到這裏,不由興奮得跳起來:“是呀,大小我也是一個縣佐史,總比那亭長大吧?”
張樹榜一見他認卯了,便又鼓起如簧之舌,繼續說:“憑著你朱大王的本領,手中又掌握了這麼多的軍隊,隻要占據一塊風水寶地,何愁不能稱王稱帝?”
朱粲聽他說得頭頭是道,不禁暗暗佩服,又見他一麵談,一麵把手伸進衣襟裏摸虱子出來,放進口中先是咬得“嘎巴”一聲,然後再細細嚼著,像在品嚐一種十分有味道的食品似的。
朱粲左右的士卒們見了,差一點笑出來,而張樹榜竟然旁若無人,照樣跟朱粲談得口若懸河一般,仍然不停地去懷中摸出虱子來慢慢地嚼著。
過了一會兒,朱粲實在忍不住了,便問道:“請問樹榜先生,你非常喜歡吃虱子嗎?”
張樹榜連連點頭道:“不瞞你朱大王說,虱子是喝人血的東西,我自小就痛恨人世間喝人血的那些權貴富人們,恨不能飲其血,吃其肉,但我無權無勢,隻能借身上的虱子來發泄心中的憤懣,以致養成了這個習慣。”
朱粲聽後,也不介意,便向他請教道:“這次我帶了大軍來到這荊州一帶,但是當地的豪傑之士都躲起來,不主動出來見我,不知這是什麼原因?”
張樹榜聽後,淡淡一笑說:“朱大王!難道你忘了‘威信’二字嗎?信與不信,全都在威風之後啊!”
朱粲恍然大悟似地“啊”了一聲,笑道:“我懂了!”
朱粲認為張樹榜是個難得的人才,便將他留在身邊,任命他為軍中的參軍,讓他幫助自己出謀劃策。
次日,張樹榜擬了一個告示,命令當地的豪紳富戶前來議事,不來者,重責不饒!
可是,告示貼出去整整一天,無一人前來,張樹榜對朱粲說:“明天開始,讓我替朱大王抖一抖威風!”
張樹榜說到做到,第二天他領著一支人馬,一口氣抓來二十多個當地富商豪紳,令人在廣場上架起十口大鐵鍋,放進半鍋水,架起柴火燒起來。
等到鐵鍋裏的水都燒開了,張樹榜從那二十多個被捉來的富豪中間,挑出身體比較肥胖的十個人,命士卒脫去他們的衣褲,將他們一一投進沸騰的鐵鍋中。
餘下的十幾個富豪嚇得一個個伏在地上,連連磕頭求饒,口中不停地哀告道:“以後再不敢違抗大王的軍令,一定隨叫隨到……”
張樹榜對富豪們說:“我們大王帶領軍隊遠道而來,替你們趕走了隋朝的官吏,廢除了楊廣的暴政,解除了你們的痛苦,你們應該送來禮品,好好地孝順大王,向大王表示敬意才對。”
那些富豪聽後,又急忙磕頭說:“今後保證招之即來,老老實實孝順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