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文本聽說之後機立即向李孝恭報告了這件事,說:“江南的百姓,從隋末開始,就受到了殘暴的統治,再加上群雄紛爭,剩下來的從刀槍下麵撿回來的性命,他們一天天苦苦盼望著,有一天能有一個明主到來。蕭氏君臣,以及江陵父老歸順唐朝,是因為他們認為,這下一定就可以有安穩的日子過了。如果現在放縱軍隊燒殺搶掠,恐怕江陵的人們再也不會有歸順的心了!”
李孝恭、李靖聽了,認為他的意見很正確,立即召集全軍將士,下令禁止搶掠。
李靖對部將們說道:“皇上曆來以寬厚為本,對歸附的臣民總是實行安撫的政策。這次從令出開始,有人違犯禁令,再去搶掠百姓財物者,嚴懲不貸!”
有的將領提出意見道:“梁朝將帥中,有抵抗唐軍而死的,其罪惡深重,應該抄沒他們的家產,用來賞賜我軍將士。”
李靖認為這意見不對,他說:“王者之師,應該以仁義為先聲,那些梁將都是為自己的君主戰鬥而死的,他們都是忠臣,怎麼能與叛逆罪一樣籍沒其家產呢?”
李靖與李孝恭商議之後,查抄了梁國的府庫,把庫中的財物取出來,論功行賞,凡有功的將士每人都得到一份。
這樣一來,唐軍將士無人再去搶掠了,江陵城中秩序井然,秋毫無犯,百姓們都稱讚唐軍是王者之師,是行仁義的軍隊。
不久,南方的各州縣聞訊,都紛紛前來歸順,還有一支萬人的部隊來自洞庭湖邊,他們是來援助國都江陵城的。未料到江陵已經投降,帶軍的將領也主動向唐軍投降了。
攻陷江陵,平定蕭銑的梁政權之後,李孝恭、李靖能夠嚴明軍紀,嚴禁搶掠,對降者采用安撫政策,這對穩定長江中遊和嶺南一帶,都起到了積極作用。
後來,蕭銑被送到了長安,李淵問蕭瑀道:“你看,對蕭銑應如何處置?”
蕭瑀道:“啟稟陛下!蕭銑之罪不在稱帝,而在唐軍征討時堅持對抗,妄圖長期割據,偏安於江陵,直到兵圍技窮方才歸附大唐,至於如何處置他,已有先例,臣無需明言了。”
李淵笑道:“卿果真是正人君子啊!”
其後,李淵當麵曆數蕭銑的罪過時問他道:“你知罪嗎?”
蕭銑說:“隋煬帝因為殘暴而失去了天下,當時,烽煙四起,亂世為王,我作為梁朝的後裔也不甘寂寞,被眾人推為梁帝,隻是因為沒有老天爺的照應,才到了今天的這種境地。如果一定要以這個來定罪,那我隻有死路一條了!”
從蕭銑的申辯中,李淵已聽出了隱隱的諷刺之意,不由怒道:“胡說八道!你把自己的失敗全推到老天爺身上,這不是褻瀆神靈嗎?你在江陵借著什麼‘裁軍興農’之名,濫殺臣下,這也是老天爺讓你幹的嗎?”
蕭銑隻得分辯道:“每個執政者為了鞏固他手中的權力,總要把那些妨礙自己集中權力的對手、異己清除掉;如果以此作為殺我的理由,我隻有含冤於九泉之下了!”
李淵聽了,更加生氣,以為蕭銑不僅在為自辯解,而是含沙射影,以守為攻,不禁又質問道:“你占據著江陵一帶,多次派兵侵犯唐軍,塗炭生靈;這次兵臨江陵城下,還負隅頑抗,罪在不赦,你還有何話說!”
蕭銑聽了,仍然不服氣地說:“在這群雄爭鬥不休的今天,誰不想打倒對方,吞並敵國?弱肉強食,物竟天擇,自古乃然。不過,最終我還是開城獻降,也可謂迷途知返了。如果對主動投附的王者,也不能寬宥他的死罪,那我隻好當一個因為主動投降而犯下死罪的王者!”
李淵更加惱恨,對蕭銑的桀驁不馴十分憤怒,為了做到斬草除根,防止死灰複燃,也想借機懲戒、恫嚇那些欲圖不軌的人,終於決定把蕭銑送上了長安鬧市中的斷頭台。
臨刑前,蕭銑仍然口若懸河地爭辯說:“你李淵本和我蕭銑一樣,都是為了爭奪隋朝的天下,你沒有指責我的權力。如果因為失敗了,就是罪惡,那我隻好俯身就死。這恰好應驗了一句俗語:成者為王,敗者為寇。不正是這樣嗎?”
蕭銑被殺不久,他的原黃門侍郎劉洎,曾奉命向嶺南發展勢力,連續在嶺南奪取五十多座城池;當劉洎得知梁朝被滅之後,便以嶺南之地盡降於唐。
同年十一月,蕭銑的桂州(今廣西桂林)總管李襲誌也主動投降,李孝恭任命他仍然擔任桂州總管。
同時,李淵下詔任命李靖為嶺南撫慰大使,這位有勇有謀的大將自率軍翻越五嶺山脈,派人去各地招降勸服,使各州諸郡紛紛披靡,連下九十六州、六十餘萬戶,使嶺南西部廣大地區並入唐朝版圖。
在平定了山南的蕭銑政權之後,李淵聽說岑文本和劉洎是梁國很有才幹的名人,便將二人召進長安。
岑文本是南陽人,自小聰明,博覽群書,勤於治學,史載他“博考經史,多所貫綜,美談論,善屬文”,是一位大學問家。
蕭銑在江陵稱帝後,把岑文本詔去任為中書侍郎,讓他住在內庭,幫助朝廷起草文章,製定規章,以及發布官員的任免文書等事宜,深得蕭銑信任。
那時候,梁朝剛建,事務繁忙,四麵八方送來的文書,從早到晚沒有間歇的時候。蕭銑命令把收到的文書,一律先送給岑文本拆看,有特別緊要的,才自己看。
當時連宮門的鑰匙,也交由岑文本掌管。他忙得連飯也顧不上吃,覺也不能好好睡。蕭銑更加信任他,朝中大小事情,全都跟他商量。凡是他提出的建議,蕭銑沒有不聽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