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敢搜查我?這是繳獲的戰利品,我愛拿什麼就拿什麼!”韓文品不服氣地大叫著,張善安平靜地對他說:“這麼說不對,凡是繳獲的戰利品,一律歸公,要論功獎賞有功人員,任何人都無權力去私自占有,你我更應該帶頭遵守,不得違犯。”
韓文品還想爭辯,有個士卒已把他的一個包袱提來,從裏麵取出那個玉獅子。
王國勝看著他質問道:“韓監軍!你還想狡辯嗎?在我們這支軍隊裏,這還是頭一次發生這種盜取戰利品的事情,按軍令你得受到懲罰呢!”
韓文品隻得低下頭來,不敢吭一聲了,張善安忙說:“算了吧!監軍剛來到軍中,不知者不罪,這次免了,下不為例吧!”
張善安擬寫了一份報捷文書,派人先回豫章向楚王林士弘報捷,然後帶領兵馬凱旋而歸。
途中,王國勝對他說:“大哥!聽說關中的李淵對歸附者十分寬厚,至少不會這麼無端地猜疑吧!”
張善安小聲說:“先不要聲張,這次我們可以……”
他小聲說出自己的計劃,快到豫章城時,他對韓文品說:“兵馬長途跋涉,過於疲勞,先停在城外休整幾天,你我先進城向楚王彙報戰況吧!”
韓文品隻得答應,二人帶領數十名士卒,把那些繳獲的珍寶財物,一起帶著進城。
林士弘一見那些珍寶財物,不由驚喜道:“給我送來這麼多!”
可是,韓文品卻挑撥道:“絕大部分財物都賞給將士了,這是分剩的……”
張善安沒有說話,那個保管財物的士卒竟大著膽子說:“監軍大人說得不對!獻給楚王的這些禮物,是大將軍首先挑出來的,專門讓我負責保管,兩天後才把其餘的財物論功行賞。”
韓文品大聲斥責道:“住口!這裏哪有你說話的權力,再胡說八道,老子就宰了你!”
張善安平靜地說:“韓監軍發這麼大的火幹什麼?他保管這些財物十分認真,為什麼要打擊他的積極性呢?一個小小的士卒,何必跟他一般見識!”
這時候,林士弘正在一手拿著那對金鐲子,一手舉起那隻玉獅子,在仔細端詳著,那個士卒不由大聲道:“楚王!這兩件珍寶曾經被韓監軍私自拿走了,後來又……”
韓文品一聽,大喝一聲道:“你給我住口!來到楚王麵前還想陷害老子,真是狗膽包天!”
說著,又要抽刀去砍那名士卒,張善安急忙攔住,笑著勸說道:“何必呢?你對一個士卒也不放過!”
林士弘忙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張善安說:“楚王想知道,那就讓這士卒來說吧!”
韓文品忙上前叫道:“楚王!我實在冤枉,這完全是他們做好的圈套,讓我……上當的!”
張善安坐在那裏不聲不響,由他去說,林士弘立刻明白了,扭頭對韓文品說:“你別說了,我不清楚你的脾氣嗎?一個士卒敢陷害你?”
剛講到這裏,韓文品突然舉刀砍向那名士卒,就在這時,隻見張善安急忙跳起來,伸腿踢去,他那腳尖恰好踢中刀柄,“當啷”一聲,那把刀飛到門外去了。
林士弘一驚,對張善安說道:“好功夫!若非踢得及時,他的命就沒有了!”
說完,他看著驚坐在地上的那名士卒,向他揮了揮手,要他出去,然後看著張善安說:“你是一個有本事的人,讓你去領兵打仗,實在委屈了你,這樣吧!明日去把兵馬領進城,交給韓監軍,任你為吏部尚書,協助我管理朝廷大事,怎麼樣?”
張善安笑了笑,說:“感謝楚王的信任,隻怕我愚鈍無能,不是做大官的材料,反給朝廷添了亂子!”
林士弘說:“別再推辭了,就這樣定了!”
一看推辭不掉,張善安遂說道:“既然楚王看得起我,那為臣隻好勉力其難了。軍中還有些事情需要回去交代一下,就此告辭。”
這時候,隱身內室的林士聰急忙出來說道:“大將軍今天就不必再回軍中去了,明日讓韓監軍去把兵馬領進城來,你又何必走這一趟呢?”
張善安冷靜地說:“我不回去向全軍通報一下楚王的命令,將士們難免會產生疑慮,一旦發生什麼意外的舉動,也未必好吧!”
林士聰又跟了一句道:“難道說這支軍隊除了大將軍之外,別人就指揮不動了?”
張善安立刻接著說:“正是這樣,將帥一心嘛!部隊是由我一手創建的,還是讓我去說吧!”
說完之後,他向楚王打了一個招呼,領著那數十名士卒,大模大樣地出了林士弘的皇宮,穿過大街,出城而去,像飛出籠子的鳥兒。
回到軍中,張善安立即召集軍中的將領開會,他把林士弘不信任、無端猜忌的情況一說,將領們無不氣憤,王國勝首先說道:“林士弘想吃掉我們這支軍隊的企圖已經很明顯了,明日不進城,楚軍便會來攻打我們,怎麼辦?”
那些將領絕大多數都是他們的學生和徒弟,一起說道:“拚殺到底,也不向林士弘低頭!”
張善安胸有成竹地說:“有了你們的支持,我們的腰就更硬朗了!沒什麼了不起,他能來攻打,我們就能堅決地回擊他!”
說完之後,立即把自己想定的計策說了一遍,叮囑道:“回去好好睡一個安穩覺,明日各自按計劃行動,管教他楚軍有來無回!”
散會之後,王國勝不無擔心地說:“這次你能脫身回來,也不容易啊!”
張善安笑道:“即使把我關起來,也沒有用,他們能騙得過你嗎?還有那些患難與共的學生、徒弟?”
王國勝也笑道:“論大哥的武功,又怎能關得住?還不是枉費了他們的苦心!”
張善安低聲說道:“這次林士弘不派兵來打,也就罷了;一旦派兵攻來,我們就奉陪到底,非把他趕出豫章城不可!讓他知道我們這支部隊不是好惹的!”
“我讚成!一定打敗林士弘,然後再去歸附李淵,爭取多獻幾座城!”王國勝興奮地說。
兩天後,林士弘果然派他的妻兄金永太與韓文品帶領兩萬人馬,出城來攻打張善安了。
他的人馬剛停下,還未立好陣,張善安已指揮他的軍隊殺上前來,楚軍哪裏是他們的對手,不到半個時辰就被打敗了,金永太急忙指揮軍隊向城裏退去。
哪裏知道,王國勝早已帶領軍隊堵住楚軍的退路,迎頭便打,金永太一慌,被流矢射中,一頭栽下馬來。
張善安領著兵馬在後麵追擊,王國勝的隊伍在前麵堵著迎頭痛擊,兩萬楚軍被殺得潰亂不堪,丟下無數屍體,向四處逃去。
張善安命令將士道:“不要去追殺那些逃兵,讓他們跑吧!不過,別放走了那個韓文品!”
這一仗,楚軍逃回城的很少;金永太受傷後,無人救他,被奔跑的戰馬活活踩死;韓文品也被亂軍殺死。
林士弘這才知道張善安是個有勇有謀的將才,後悔自己不該把他擠走,隻好命令緊閉城門。
哪裏料到,當天夜裏三更時分,張善安、王國勝便帶領他們的學生軍前來攻城,很快便攻進豫章的外城,繼續攻打內城了。
林士弘急忙爬起來,收拾行裝,帶領妻妾們逃走,他知道外城被攻破,內城更難守住,為了不被張善安生擒,隻好丟下這座經營幾年的都城,向南逃去。
張善安立即下令道:“繼續追擊,不給林士弘一點喘息的工夫。”
林士弘倉皇敗逃,在張善安一路追擊之下,這位稱雄一時的楚王從鄱陽湖邊的豫章城,一直逃到贛水邊的贛州,幾乎是從贛北退到贛南,真是一敗塗地!
可是,十分憤怒的張善安並不放過他,又緊迫猛趕,也追到了贛州,繼續攻打,林士弘隻得領著殘餘兵馬,退向東邊的餘幹地區,憑借那裏的險要地勢固守。
武德四年初(621),蕭銑已被李淵消滅,敗散了的梁軍,有很多人歸附了林士弘,使楚軍又重新壯大起來。
但是,據守在贛州的張善安時常派兵攻打,林士弘隻得逃往安康,整頓兵馬,想積蓄力量,重振雄風。
武德五年(622)二月,被李淵任命為嶺南撫慰大使的李靖,正領兵東來,張善安毅然率領大軍附唐並把他所占據的虔州、吉州、撫州、豫章郡等五個川郡一起獻給李淵,使大唐王朝不戰而取得江西廣大地區,李淵當即任命張善安為洪州總管,王國勝為行軍元帥,命兩人一起駐守在豫章城裏。
出發前,李靖與張善安談了半夜,兩人一見如故,談兵議政,意氣相投,真是惺惺相惜,相見恨晚。
李靖囑咐他說:“皇上派你駐守在洪州(南昌),不僅要你鎮住贛中廣大地區,還要阻止江淮方麵割據勢力的西上,重任在肩啊!”
張善安說:“如今中原已定,巴蜀、嶺南也已安撫,隻有江淮一帶尚有割據勢力,林士弘不久將被大使閣下消滅了。”
李靖送張善安、王國勝去了洪州,立即派人向漢陽太守馮盎送去了勸降檄文,要他盡快歸唐。
這位馮盎為福建邵武人,深諳韜略,能文能武,隋煬帝死後,許多起義軍首領勸他歸附,均遭馮盎拒絕。
他向部下說:“在這亂世為王的今天,魚龍混雜,泥沙俱下,一時分辨不清真偽,隻好登山觀海,等到真主出現時,再舉兵歸附之。”
在這之前,蕭銑、林士弘都曾派兵攻打漢陽,均被馮盎擊敗,他堅持以守為攻的策略,終於使自己立於不敗之地。
這次,李靖的勸降檄文一到,馮盎立即召集部下宣布:“天下將為李唐所有,我們終於有了歸宿。”
馮盎歸附唐朝之後,嶺南地區全部並入唐朝版圖。
林士弘拒絕向李靖投降,反而組織兵力,派遣其弟林士聰帶領二萬人馬進攻循州(今廣東惠州),想變被動防禦為主動進攻,以扭轉瀕臨失敗的局麵。
李靖立即命令循州刺史楊略迎戰,自己帶領五千輕騎直接攻襲林士弘的大營,嚇得這位楚王驚慌失措,匆匆逃往江西安城以南的崇山峻嶺中躲藏起來。
不久,林士聰的隊伍被楊略擊敗,逃亡中被老百姓捉住,問他:“你是什麼人?”
“我是鄱陽王林士聰。”他回答。
“你是唐國,還是楚國?”老百姓又問。
林士聰不敢承認是楚國,隻好扯個謊道:“我是唐朝。”
老百姓一聽說他是唐朝的“鄱陽王”,就準備放了他,可是,有個老百姓忽然問他:“我們循州地區早已歸屬唐朝了,你既然是唐朝的‘鄱陽王’,還怎麼領兵來打惠州呢?”
林士聰無言以對,隻好說:“你們別多管閑事,隻要放了我,準能讓你們富貴!”
說罷,林士聰急忙從馬鞍下麵取出一條布袋,倒出一堆閃著亮光的金銀珠寶,說:“你們把這些珍寶拿去,各自分了。”
周圍的老百姓不少人都動心了,突然有一個年輕人上前,從那堆珍寶中取出一副金項圈,左右審視了一會兒,忽然大叫道:“這是我從小戴的金項圈,被林士弘的隊伍搶去已經兩年了,為了它,我的父母親全被你們殺死,你,你這個強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