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衡利弊後宮紛亂 寧玉碎不為瓦全(3 / 3)

李淵忙問:“如何知是鄭衛之音?”

宇文昭儀答道:“陛下豈不看它四句當頭一字,合起來乃是‘家醜難言’四字?”

李淵覺得隱瞞不住了,便將張、尹二妃來告狀之事,以及派宇文士及去問秦王,而秦王寫這詩來回複,敘述了一遍,顯出十分為難的樣子。

宇文昭儀說:“陛下!這種事情,豈可亂說,必須親自看見,方可定案。”

李淵聽後,看著趙姬說:“昭儀之言,與愛妃的意見一致,朕已心中有數了。”

劉婕好說:“陛下!那張、尹二妃在隋時,如此胡亂朝政,她們也能甘心忍受。這幾年,秦王南征北伐,縱橫四海之內,豈無一女勝過她們?不然,怎麼會出現這等稀奇怪誕之事?”

宇文昭儀接著說:“當年秦王平定洛陽,陛下派妾等去隋宮挑選美人,收府庫珍奇珠寶,麵對數千宮妃美眷,秦王尚不一顧,今日怎麼會去闖她們的宮?”

李淵被你一言,我一語地說動了心,終於說道:“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以後,你們……也不要再向別人宣傳了。”

其實,李淵也漸漸意識到了,這“玉帶”之事,也與太子和秦王兩大勢力的爭鬥絞在一起了,沒有必要再深查下去,隻好讓它不了了之,仍然維持那個常用的“平衡”之策吧。

過了幾日,張婕好、尹德妃見皇上沒有懲治秦王,兩人本來做賊心虛,不敢再去向皇上詢問原因,隻得暗中派人向太子、齊王通報消息說:“玉帶之事已被皇上壓下……還望早定大計,除掉秦王。”

太子李建成與齊王李元吉得知情況之後,立刻加緊行動,忙召集部下商議,魏征獻計說:“秦王譬如一棵大樹,枝繁葉茂,綠蔭如蓋,不為風雨所動。可是,若斬其粗枝,削去其葉,僅留光杆樹幹一根,還能成為大樹嗎?”

李建成立刻會意,忙說道:“洗馬大人說得對,秦王勢大,全靠府中收養許多驍勇的將領,今若削弱他的力量,第一個步驟就是除去這些勁敵,剪其羽翼,讓他飛不起來,還能再有力量嗎?”

李元吉搖頭說:“談何容易!秦王府裏的那些猛將,是世民的鐵杆衛士,早已與他誓同生死,既不易除也不便收買,難啊——”

見齊王在打退堂鼓,李建成連忙鼓勁說:“我就不信他們是鐵板一塊,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明日,我就從他最重用的尉遲敬德開始,一定要讓這個勇將離開秦王:為我所用!”

李建成說幹就幹,當天晚上令府中的記室參軍庾抱,寫一封文辭懇切的書信,以太子的名義去招納尉遲敬德,督促這位勇將盡快離開秦王府,投向太子懷抱。

在這封給尉遲敬德的信中,李建成用充滿誘惑的語句寫道:“如今,我身為太子,既國之儲君;而你的主子秦王,不過是一個親王!要不多久,我成為大唐天子那一天,秦王就未必還能成為親王了!到那時,你的主子已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而尉遲大將軍你將怎麼辦……古人雲:良禽擇木而棲,良將擇主而事。我以未來皇帝的身份,希望你認真抉擇,盡快地屈駕眷顧,來投東宮。機不可失,時不我待。當你離開秦王府之日,將是你大富大貴之時,我會令你位在人臣之首……”

在送達書信的同時,李建成又贈送給尉遲敬德滿滿一大車金銀器物,希望他早日投向自己的懷抱。

不料,尉遲敬德讀信之後,拒絕接受太子贈的財物,並寫了一封書信推辭道:“……我尉遲敬德不過是一個蓬戶甕牖的窮人,遇到隋朝末年戰亂不息、百姓流離的時局,長期淪落在抗拒朝廷的叛逆境地裏,本來是罪大惡極,死有餘辜的。後來,是秦王給了我再生的機會。現在,我又在秦王府裏為官,隻應當以死報答秦王。往日,我沒有為太子殿下立過尺寸之功,不該憑空接受殿下如此豐厚的賞賜。倘若我私自與殿下交往,就是對秦王懷有二心,就是見利忘義的小人,殿下要這種人又有什麼用處呢?”

李建成未讀完尉遲敬德的回信,就勃然大怒,將它撕得粉碎。又一腳蹬翻被退回來的那滿滿一大車金銀財寶,大罵道:“可惡的尉遲敬德!你不過是一個供朝廷驅使的帶兵將領,有什麼資本敢如此傲慢?”

正在這時,齊王李元吉來了,見太子大發雷霆,忙勸說道:“大哥!何必跟這種人生氣?他尉遲敬德既然不吃敬酒,讓小弟派人去對付他,送他一杯罰酒就是了。”

李建成提醒道:“四弟,尉遲敬德有一身好功夫,非一般人所能敵,你可得細心安排啊!”

李元吉笑道:“放心吧,大哥!難道你忘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這句古訓?三日之內,我定當把那鬼(指尉遲敬德)的人頭提來見你!”

“好,屆時我一定重重地謝你!”李建成興奮地說。

尉遲敬德將太子用重金收買自己的事情一一告訴了秦王李世民,並把那封信也交給他看。

李世民非常放心地說:“你的心就像山嶽一樣堅定牢靠,即使太子贈送給你的金子堆積得頂住了北鬥星,我也會深信你的心絕對不會動搖的。不過,太子贈送給你的東西,無論是什麼,你都應該接受下來,其實,你收下他的禮物,又有什麼可以值得懷疑的呢?況且,這樣做能夠了解他的陰謀,難道不是一個上好的計策嗎?不然,他能善罷甘休,放過你嗎?我估計,要不多久,禍事就要降臨到你的頭上了。”

在旁邊的杜如晦也說道:“太子的禮物,你該收下,因為你不收下等於白不收嘛!何況收下他的禮物,還可以將計就計,看他下一步如何打算。”

尉遲敬德卻說道:“我尉遲敬德出身貧賤,但是,我要頂天立地的為人,絕不做那蠅營狗苟之事!我早已立下誓言,寧肯代替秦王去死,也不願向太子、齊王低頭!”

“好!這叫做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正是大丈夫氣概真英雄所為,佩服!”杜如晦等竭力稱讚說。

李世民仍然不放心地說道:“無論怎樣,你得提心著他們的暗算伎倆,這幾日你可以……”

尉遲敬德冷笑道:“秦王放心,我會做好一切準備,恭候他們派來的刺客!”

正談著話時,門房的侍從呈給杜如晦一個紙團,他展開一看,冷笑道:“果不出秦王所料,齊王府的川東大俠要親自造訪尉遲大將軍了!”

“是王鈺送來的消息?”李世民忙問。

杜如晦點頭,轉臉對尉遲敬德問道:“請秦王增派一些兵力,做些必要的防備,還是……”

“不必費心了!我會小心對付的,”尉遲敬德胸有成竹地繼續說道,“我倒要會一會這位川東大俠,看他到底有何能耐!”

秦瓊說道:“俗語雲:有事不可膽小,無事不可膽大。尉遲將軍遇事沉毅果決,更有那杆出神入化的鋼鞭在手,量他川東大俠也必然在鞭下喪命。但某所慮者,太子、齊王對尉遲將軍收買不成,又派刺客來暗殺,如此明目張腮的做法,其目的還是針對秦王的吧?這倒應該引起諸位的重視才對。”

房玄齡接著說:“秦將軍說得沒錯,我也得到了這個消息,太子和齊王聽從了魏征等人的建議,決定用強弱兩種手段從削弱秦王的力量,想要孤立秦王、整垮秦王。”

聽了此話,在座的各位將領們按耐不住了,李世民安慰說:“我很欣賞秦大將軍的‘有事不可膽小,無事不可膽大’那句話,就應該像尉遲敬德那樣遇事鎮定沉穩,從容應對來自各方麵的威脅。”

於是,秦王府的文臣武將們團結一致,準備迎接太子、齊王集團的各種攻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