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酒吧喝下第五杯清水時,看到方月。依舊張揚驕傲,如同一隻遷徙的蝴蝶。

“我能否坐下?”

我點頭微笑:“自然。請便。”

“來這裏隻喝清水?”

“來這裏必須清醒。”

“我永遠也不懂你的想法。洛冉,我原以為你會提著菜刀來和我拚命,沒想到白等了這麼多天。”

“不不,你要相信,我是不敢去找你,我怕一失手就鬧出人命。”

她看著我,黑白分明的眼睛不帶一絲情緒,空洞的像是貞子。

音樂舒緩悠揚,曖昧如煙,而我身邊卻坐著一個女人,著實讓人失望,最窩火的是她還是個美女。

她把玩著手裏的打火機,睫羽輕顫,若有所思。

藏青色的軟陶外殼,隱有墨綠花紋。自是熟悉無比,當初還是我挑的樣式。

我說:“真是別致,你從何得來?”

“終於開口問了嗎?我還以為你會一直裝傻。”

“剛才不知道,現在知道了,原來你是故意讓歐曉曉看到。”

她倒坦率,大方承認,恬不知恥,“的確。”

“真是好方法,下次再有機會別忘了叫上我,咱們一起嚇嚇她。”

方月終於無語,沉默片刻,輕聲道:“你竟對自己這樣有信心?”

“無關自信。隻是我知道,他一定不會碰你。”

她瞥來一眼,眸光流轉過深沉,“清醒的時候不會,可醉了之後呢?不用些手段,怎麼得到和他獨處的機會。”

燈光似是冷雨,鋪天蓋地。光影隨波,斑駁而過。

即便明知她是信口胡說,心還是會一牽一扯的疼。你看,我多沒出息。

我定下神,看著她冷笑:”方月,你還不至於下賤到那個地步。”

她笑,靜謐且安然,沉澱昔日的尖銳和執著,宛如海嘯過後的幽渺,“洛冉,讓他那樣的男生對你死心塌地,你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那晚他其實是來這裏找你,剛好被我碰到。我和他喝酒,你知道,灌醉一個失意的人簡直太容易。”

“你一定想象不到,他趴在桌子上,喊你的名字,哭的像個孩子,他說,小冉,對不起。那樣痛苦,聽者不忍。”

“我不知道你們之間有什麼矛盾,但能讓他這麼驕傲的人說出這種話,可見,他對你用情至深。”

“洛冉,太過執著於一場遊戲,真的很容易膩煩。如今我功德圓滿,注銷ID,退出戰局,祝你們一切靜好。”

她把手中的打火機放在桌上,滿身淡然,“你男人的東西,保管好。”

我忽然覺得疲憊不堪,這場愛情長跑的距離寬廣的簡直讓人心寒,我站在這裏,甚至望不斷前路,中途還會出現無數啼笑皆非的狀況,眾人在場外喊得聲嘶力竭,卻不知我已寸步難行。

我快要累死了,誰能行行好,一刀給我個痛快。

“我和他之間的問題,遠非你想的那樣簡單。”

“我也沒興趣知道,隻是想提醒你,每個人生來,學會的第一件事,不是愛,而是寬容。”

我沉默。吧台上色彩明豔的酒,似是微縮的世界。

老舍說:“生命原本是鬧著玩的,事事顯出如此,從前我這麼想,現在我懂得了。”

您可真是我的偶像。

“你看起來心情不好,剛才那是你的朋友?”

“先生,為何你總在我失落時出現?我真懷疑你是上帝派來的使者,快脫了衣服讓我看看,你是不是藏了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