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簷下的簇簇青草,是一個家族。最高的草,是草媽媽,草芽——她的孩子們圍著母親探頭探腦,如同家屬院裏小蘭、二剛和小麗這些滴裏嘟嚕的兄弟姊妹群。草媽媽腰身挺拔,像跳舞的維吾爾女人那樣舉臂,草孩子一看,心想哎呀,快長吧!陽光真好。
對春天的到來,草們興奮了一個多月。它們聽遠處含糊不清的廣播,也擠在一起閱讀人們扔在地上的舊報紙。草家族感到人們對春天沒有特別的看法。報上是中東和巴爾幹的選舉,還有廣告。
“但我們尊重春天。”草媽媽在說話的時候,手臂也不肯放下,怕錯過每一縷陽光,“也尊重人們,他們看到草會高興的。就是說,咱們全家都要穿上綠綢子衣裳,不穿就不許出門,然後,謙卑地伸開雙臂,像獻哈達一樣,表達對太陽和人群的敬意。”
“可我們沒哈達。”草孩子說。
“那不要緊,”草媽媽安慰它,“太陽已從我們的姿勢上看出來了,用生命的喜悅感恩。盡管我們很卑賤。”
它們準備著,每天都在練習迎接春天的禮節。草沒有存款,它們原本想買一些貴重的禮物送給太陽、春天和土地上的人們。
不過,草家族的孩子對自己的綠袖子特別自信,練習的時候,它們並攏手指,尖尖地伸出去,不斷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