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們在哪裏?(五、六節)(1 / 2)

(五)

第二天早上,起身後,每人啃了兩個饅頭,便來到派出所。因為還沒到上班時間,隻能在門外等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開始陸續有人上班來了。昨天接待他們的那位女警察也來了,把他們領到一間空屋子裏坐下,隨後又拿來三隻紙杯和一個水瓶,和顏悅色地說:“我讓你們回去等消息,你們非要在這等,那你們就先等著,領導一回來,我就請領導來接待你們。我那邊還有事,就不能陪你們了。”說完,撂下三人就走了。三人心事重重地坐著冷板凳,巴望著所長指導員能早些回來,火也火不得,氣又氣不得,心裏憋得慌,大力更是坐立不安。他多想派出所能四麵出擊,積極緊張地查案破案啊。他們也不用坐在這屋子裏空等,可以積極地協助民警馬不停蹄地尋找伢兒呀。現在卻在這裏想著伢兒在陌生的地方挨餓受凍,挨打受罵,吃不飽,睡不好,沒人愛,沒人疼,又想家,又害怕,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他分明聽到兩個伢兒喊著要媽媽要爸爸要回家的沙啞的哭聲。可他卻隻能這麼幹坐著,無所作為,束手無策。他明白自己不是伢兒的好阿爸,兒子出生剛滿月他就外出打工,一去幾年,除過年回家住十幾二十天外,平時很少回家。伢兒長這麼大,他幾乎沒好好抱過他們,沒好好跟他們在一起玩過,沒給他們買過像樣的玩具。他想,如果伢兒回來了,他一定要好好抱抱他們,也不出去打工了,天天陪著他們玩兒,他要頭頂小的,手拉大的,上山采野果,下水摸魚蝦,上樹掏鳥窩……可現在伢兒在哪裏啊?他好恨,他恨自己太無能,太窩囊,簡單不是個男人!他像一頭被關在籠子裏的獅子,他想破籠衝出去——不能;他想對天長嘯——不能。心裏有一團火在燃燒,隨時可能從眼睛裏,從七竅中噴薄而出!他一會兒出去,一會兒進來,一會坐下,一會兒站起。餘主任和大祥心裏也很急,但他們知道現在不能與派出所鬧僵,所以努力按捺著心中的火氣,低聲商量著下一步的打算,並不時耐心地安慰、勸說著大力。

一會兒,院子裏有了嘈雜的聲音,好像有人來報案。三人一起走出去想看個究竟。隻見一個老婦人大聲烏氣地在向幾個民警報告,看那老婦人,六十開外年紀,花白頭發,衣服破舊,情緒激動,嗓門很大。聽了一會兒,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原來她家兒媳婦因為和兒子鬧離婚,兒子沒答應,於是她親家夫婦糾集親戚朋友十多人到她家鬧事。他們先是在外麵拿磚頭往她屋上砸,砸碎了許多屋瓦。隨後又湧進家門,砸爛了桌椅板凳、鍋碗瓢盆等許多家什,把僅有的一台黑白電視機也砸壞了。她請求派民警前去製止。一男警察問她:“來人手裏有沒有凶器,比如菜刀什麼的?”老婦人回答:“那倒沒有。”又問:“有沒有人受傷?”老婦人回答:“我們家的人都嚇死了,見他們來得凶猛,沒敢跟他們理論,跑出來了,所以沒人受傷。”這時那位負責接待的女警察也來了。她耐心地對老婦人說:“老人家,你反映的情況我們知道了,我給你記下了。但你這個事是因為家庭矛盾引起的親戚糾紛,你要去找村委會調解。沒有傷人,我們不好管的。你早點回去找村幹部。如果他們繼續鬧,鬧大了,傷了人了,我們一定去管。”其他民警也七嘴八舌的一起勸說老婦人離去。老人沒法,不情不願地回頭了。一麵往回走,一麵嘟嘟噥噥地叫著:“這日子沒法過了!你們吃了飯不管事!站在高岸,說得輕巧,吃根燈草。嫌小不怕大,非要殺了人,放了火你們才管啊?!”民警們也不跟她一般見識,一臉不屑地各回辦公室去了。

三人見時間不早,也走出了派出所,準備回旅社祭餓神去了。一路上少不得議論一番。大力更是情緒激動:“你們說,小事他們不管,我的伢兒丟了,是大事還是小事啊,他們為什麼也不管?”大祥早憋了一肚子火,立馬接茬說:“我看這派出所作風不正,看法片麵,辦事不力,遇到大事推客觀,碰到小事推村裏。主任你說,一個基層派出所不為老百姓排憂解難,他們成天幹什麼?!”餘主任長歎一聲說,“你們啊,真是少見多怪,我嘛,見多不怪了。”

(六)

中午照例每人兩碗麵條,吃過稍事休息,又來到派出所,問明領導沒回來,仍舊去空房間坐等。

下午,派出所內十分安靜,除辦公室裏偶爾傳來笑聲外,幾乎沒有其他聲息,空氣好像凝固了一樣,讓人透不過氣來。

大概三點多鍾光景,一聲尖厲的哨聲在院內響起。三人走出室外,隻見一高個子民警站在院裏急促地喊:“小張,小李,立即出發,跟我去執行任務!”三民警全副武裝,上了警車,呼嘯而去。

功夫不大,警車回來,帶進來一個男青年,身體瘦弱,滿麵菜色,病病殃殃,衣衫不整,腳穿拖鞋,沾有泥土。男青年下車後,顯得很激動,又像很氣憤,一邊極不情願地被民警推著往裏走,一邊指天劃地地吼叫著:“小胡,你小子,仗著她是你姑姑,你不分是非,顛倒黑白,包庇你姑姑,欺負人辦冤案!我就不信沒有說理的地方!你抓了我,看你怎麼放我?!”叫歸叫,終究還是被推進了空屋子。餘主任他們便被請了出來。哦?在得知這空屋子原來是間審訊室,他們心裏就更不是滋味兒了。